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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脏风寒积聚病脉证并治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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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肺中风者,口燥而喘,身运而重,冒而肿胀。

《内经》言肺风之状有三:一曰多汗恶风,即太阳中风证象,杂病亦有之,盖即“痉湿暍篇”所谓脉浮身重、汗出恶风之防己黄芪汤证。汗欲泄而风从毛孔相搏,故恶风;风中于毛,湿留于肌,故身重;在表故脉浮。可见《内经》言汗出恶风,即本篇身运而重之证。身运者,风动于外,头目眩转,坐立不定之象也。二曰时咳,此即“咳嗽上气篇”所谓风舍于肺,其人则咳,上气,喘而燥,欲作风水,发其汗即愈之证也。可见《内经》所谓时咳,即本篇口燥而喘之证,风搏于外故燥,湿脏于内故喘也。三曰昼瘥暮甚,此即身疼发热日晡所剧之麻黄杏仁薏苡甘草汤证也;失此不治,表阳日痹,寒水陷于皮中,乃变为一身悉肿之风水,而为越婢汤证,甚则为久咳苦冒之支饮证。可见《内经》言昼瘥暮甚,为本篇冒而肿胀之积渐。水气停蓄故肿胀,卫气上逆故冒也,合参之而其义始备也。

原文

肺中寒,吐浊涕。

寒从皮毛入,即内应于肺,太阳寒水为之不行,气闭热郁,乃吐浊涕;表寒不散,即里热不清,发其汗即愈。若不知病源而漫为清燥,失之远矣。

原文

肺死脉,浮之虚,按之弱如葱叶,下无根者,死(脉,旧讹脏,今订正之)。

肺脉之绝也,《内经》谓之但毛无胃,此云浮之虚,按之弱如葱叶,下无根者死。盖浮,按即轻如风絮,软若游丝,稍重似有,沉取则无之脉也。得此脉者,其气不续,故主死。按:“肺死脏”之“脏”字,当为脉字之误,诸家解为真脏脉,文义不通,特更正之。

原文

肝中风者,头目眶,两胁痛,行常伛,两臂不举,舌本燥,善太息,令人嗜甘。此条两臂不举三句,旧在后条,今订正之。

肝为藏血之脏,而主一身之筋节,所谓中风者,亦血虚生风之类,非比肺脏外应皮毛,真有外风袭之也。肝脏血虚,则风动于上而头目润,此证仲师无方治,当用熟地以补血,潞参以补气,重用龙骨、牡蛎以镇之,其效至速,万不可疏风破气。润甚者目中房舍林木旋转不已,往往途中颠仆;至于两胁痛,行常伛,则血弱气尽,邪正相搏,结于胁下之小柴胡汤证也。肝脏血足则柔,风胜则燥,燥气搏于脾脏则腹痛,食甘稍缓,故令人嗜甘。此先予小建中汤,不差者与小柴胡汤之证也。按:后节“两臂不举”三语,亦为肝中风,列于肝中寒,实为传写之误。风燥而血不养筋,故两臂不举;血虚于下,风胜于上,故舌本燥(《内经》肝中于风,咽干);风胜而气郁,故善太息。此理甚明,特订正之。

原文

肝中寒者,胸中痛,不得转侧,食则吐而汗出也。

肝中寒之证有三:曰胸中痛,曰不得转侧,曰食则吐而汗出。胸中痛有二证:一为水寒血腐、蛔虫滋生,固当有蛔上入膈之乌梅丸证,谓之蛔厥;亦有如后文所云胸常气痞,按之小愈之旋覆花汤证,谓之肝着。肝胆之气,主疏泄营卫二气,太阳寒水与太阴寒湿并居,则肝胆不得疏泄,故凝滞胸膈作痛。不得转侧亦有二:一为寒阻胸膈,阳气不通,水道阻于下焦,痛达胁下,不得转侧,则为胸胁苦满,往来寒热,或胁下痞硬之小柴胡汤证;亦有脾脏蕴湿,寒湿凝闭肌腠者,则为一身尽重不可转侧之柴胡加龙骨牡蛎汤证。肝胆与胃同部,胃底原不消食之胆汁,肝中寒,则胃中亦寒,故食即吐酸而汗出,此即呕而胸满之吴茱萸汤证。阳明病之不能食,为胃中虚冷,亦正以肝脏困于寒湿,消食之胆汁少也。

原文

肝死脉,浮之弱,按之如索不来,或曲如蛇行者,死。

肝脉之绝也,《内经》但言“但弦无胃”,此云“浮之弱”,谓浮取之无力也,重按之则如绳索之弦急,忽然中止,则弦而见代脉矣。曲如蛇行,即痉证。发其汗,其脉如蛇之证,盖筋脉以燥而强急也。

原文

肝着,其人常欲蹈其胸上,先未苦时,但欲饮热,旋覆花汤主之。

旋覆花汤方

旋覆花三两(即金沸草),葱十四茎,新绛少许。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顿服。

肝着之病,胸中气机阻塞,以手按其胸,则稍舒,此肝乘肺之证也。胸中阳气不舒,故未病时当引热以自救。旋覆花汤方,用葱十四茎以通阳而和肝,旋覆花三两以助肺,新绛以通络,而肝着愈矣。

原文

心中风者,翕翕发热,不能起,心中饥,食即呕吐。

风邪入脏,舌即难言,口吐涎,“中风篇”既言之矣,乃又有翕翕发热、不能起、心中饥、食即呕吐之证,与前证是一是二,前人未有言及此者,此大可疑也。按:此为风邪袭肺,吸动心阳之证。心阳随卫气外泄,故翕翕发热;热伤气,故无气以动而卧不能起;心营虚,故嘈杂似饥;胃底胆汁为风阳吸而上逆,故食入即呕吐。风一日不去,则心阳一日不定,胃气一日不和,是当用黄芪、防风以泄风,甘草、大黄以降逆,不必治风而风自愈。若漫用羚羊以熄风,犀角以凉心,则失之矣。

原文

心中寒者,其人苦病,心如噉蒜状,剧者心痛彻背,背痛彻心,譬如虫注其脉浮者,自吐乃愈。

此乌头赤石脂丸证,说详“胸痹篇”,不赘。

原文

心伤者,其人劳倦,即头面赤而下重,心中痛而自烦,发热当脐跳,其脉弦,此为心脏伤所致也。

此营虚证也,营虚则虚阳浮于上而头面赤,浊阴滞于下,浮阳吸之,则为下重。下重者,大便欲行而气滞也。此证当便脓血,但证由劳倦而见,即属虚寒,当用桃花汤以温中去湿,或用四逆理中,而非实热之白头翁汤证。阳气浮于上,则心中热痛自烦发热,浮阳吸肾邪上僭,则当脐跳动,此与发汗后欲作奔豚同。脉弦者,阴寒上僭之脉也,此盖心阳虚而卫气上冒之证,故曰为心脏所伤,法当用桂枝以扶心阳,甘草、大枣以培中气。桂枝加桂汤,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正不妨随证酌用也。

原文

心死脉,浮之实,如麻豆,按之益躁疾者,死。

心脉之绝,《内经》云但钩无胃,谓如带钩之坚实数急而不见柔和也。此云浮之实,如麻豆,即以坚实言之,按之益躁疾,即以数急而不见柔和言之也。

原文

邪哭,使魂魄不安者,血气少也。血气少者属于心,心气虚者,其人则畏,合自欲眠,梦远行而精神离散,魂魄妄行。阴气衰者为颠,阳气衰者为狂。

“邪哭”,当从黄坤载作“邪入”,陈修园谓如邪所凭而哭,此望文生训之过也。表邪乘里,必从其虚,气少则卫虚,血少则营虚,营卫两虚则外邪从皮毛肌腠而入。曰使人魂魄不安者,不过言梦寐之不安,原不指肝肺二脏言之。心为主血之脏而主脉,营气之环周应之,故血气少者属于心。心气虚则中馁,故善畏、神魂不宁,故合目即梦远行而精神离散,魂魄妄行,譬之釜下薪火将灭、烟胜而熛飞,将一散而不要收也。此证正虚为重,外邪为轻,治此者,朱砂以镇之,枣仁以敛之,熟地、潞参、当归以补之,而又加远志以化痰,半夏以降逆,秫米以和胃,或者十活四五,否则积之既久,虽不即死,为癫为狂,将成痼疾矣(太阴无阳气,则脾脏聚湿成疾,痰蒙心窍是为癫;阳明无阴气,则肠胃积燥生热,热犯心包是为狂)。

原文

脾中风,翕翕发热,形如醉人,腹中烦重,皮目润润而短气。

脾脏主湿,风中于肌肉,内应于脾,留着不去,即为风湿,原其始病,盖即伤寒“太阳篇”系在太阴之证也。翕翕发热,形如醉人,此即“太阳篇”翕翕发热、鼻鸣干呕之桂枝汤证;腹为足太阴部分,风中脾脏,里湿应之,风湿相搏,故腹中烦重;风淫于上,吸水湿上行,肺气为之阻塞,故皮目润润而短气。此证湿邪不流关节而入于里,轻则为风湿,重则为风水,风邪吸于上,则湿邪壅于腹部而不行,非去其上之所吸,则下部之壅湿不去,窃意越婢加术汤亦可用也。

原文

脾死脉,浮之大坚,按之如覆杯洁洁,状如摇者,死。

脾脉之绝,《内经》言但代无胃,而不举其形状,此言浮之坚,按之如覆杯洁洁,即但代无胃之的解也。浮取似实,重按绝无;或如杯中酒空,覆之绝无涓滴;或忽然上出鱼际,忽然下入尺部;初如摇荡不宁,即乃卒然中绝,后人所谓雀啄脉也。

原文

趺阳脉浮而涩,浮则胃气强,涩则小便数,浮涩相抟,大便则坚,其脾为约,麻仁丸主之。

麻仁丸方

麻仁二升,芍药半斤,大黄一斤(去皮),枳实半斤,厚朴一斤(去皮),杏仁一升(去皮尖,熬,别作脂)。

上六味,末之,炼蜜和丸,桐子大,饮服十丸,日三服,渐加,以知为度。

此条见伤寒“阳明篇”,趺阳脉在足背,为胃脉之根,浮则胃气上盛,涩则阴液下消,胃热盛而小便数,乃见浮涩相抟之脉,抟之为言合也(抟,合也,义如抟沙为人之抟,言合两而为一也,今本皆误搏。搏之为言,击也,义如搏而躍之之抟。按之文义,殊不可通,今订正之)。胃液日涸,遂成脾约,此脾约麻仁丸方治,所以为阳明证也。

原文

肾着之病,其人身体重,腰中冷,如坐水中,形如水状,反不渴,小便自利,饮食如故,病属下焦,身劳汗出,衣里冷湿,久久得之,腰以下冷痛,腹重如带五千钱,甘姜苓术汤主之。

甘草干姜茯苓白术汤方(一名肾着汤)

甘草、白术各二两,干姜、茯苓各四两。

上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分温三服,腰中即温。

由肾达膀胱,为水道所自出,古人谓之下焦,西医谓之输尿管,故有谓三焦有名无形者,不特与《内经》不符,求之仲师意旨,亦然未合,此可见汉以后医家无通才也。即以肾着一证言之,仲师言其人身体重,腰中冷,如坐水中,反不渴,小便利,饮食如故,病属下焦。身体重为水湿泛滥渗入肌肉,肌肉着湿,故体重;腰中冷,如坐水中,形如水肿,则寒湿壅阻寒水之脏也;水气阻于腰下,则津不上承而当渴;小便当不利,而反见口中不渴,小便自利,里脏无阳热,则小便色白,不言可知;曰饮食如故,病在下焦者,明其病在水道也;原其得病之始,则以身劳汗出,衣里冷湿,久久得之。盖上焦在胸中,西医谓之淋巴干,为发抒气水作汗之枢机,汗出而里衣沾渍,则毛孔闭塞,而水气内积,下注寒水之脏,则腰以下冷痛;水道虽通于下,而水之上源不能化气外出,则积日并趋于下;输尿管不能相容,水乃溢入腹部,与湿并居,故黏滞不下利,而腹重如带五千钱。师主以甘草干姜茯苓白术汤者,作用只在温脾去湿,盖以腹为足太阴部分,腹部之寒湿去,不待生附走水,而腰部当温也。

原文

肾死脉,浮之坚,按之乱如转丸,益下入尺中者,死。

肾脉之绝,《内经》云但石无胃,此云浮之坚。坚者,实也。曰按之乱如转丸,益下入尺中,是躁疾坚硬,动至尺后,而无柔和之象也。

原文

问曰:上焦寒,善噫,何谓也?师曰:上焦受中焦气,未和不能消谷,故能噫耳。下焦寒,即遗溺失便,其气不和,不能自禁制。不须治,久则愈。

此节发端原有“三焦竭部”四字,当是编书旧标目,传抄者误入正文耳。但“竭”字亦不可解,上焦在胸中为发抒水气之总枢,上焦竭,则淋巴干乳糜不足,胸中当热,不当云善噫;下焦水道涸,则大便当硬,不当云遗溺失便,以下节三焦热观之,“竭”字当为“寒”字之误。盖寒入胸中,胃底膵脏吸收小肠水液,为上焦寒气所压,不能发抒而留于中脘,胃寒不能消谷,故善噫。噫者,气从咽中出,哑哑有声,有时兼有食臭之谓。下焦合肾与膀胱,下焦水寒,即遗溺失便不能自禁。此证正需四逆、理中,然则仲师所谓不须治,久则愈者,亦谓不须治上下二焦,非谓不治中焦也。善读书当自悟之。

原文

师曰:热在上焦者,因咳为肺痿;热在中焦者,则为坚;热在下焦者,则尿血,亦令淋闭不通。大肠有寒者,多骛溏,有热者,便肠垢;小肠有寒者,其人下重便血,有热者必痔。

胸中发抒水液之枢,不能自行发热。所谓上焦热者,要为大肠燥实而移热于肺,此所以因咳为肺痿也,故治痿独取阳明。热在中焦,中焦为脾与膵吸收水液之处,水液为胃热所夺,自汗过多,则胃以燥而便艰。下焦由肾接膀胱,膀胱两旁为血海。热入胞中则尿血;热留精管,败精阻之,则淋闭不通。大肠寒则便溏,热伤血络则便脓血,然亦有水寒血败而便脓血者,桃核承气汤证正不当与桃花汤证同治也。小肠之端,为十二指肠,胆汁入焉。胆汁最燥,胆汁不足,则小肠寒而下重便血。先言下重,后言便血,此即先便后血之黄土汤证也。小肠有热,则湿热注于大肠,壅阻肛门,乃病痔疮,此证唯枯痔散最神效。方用白砒煅尽白烟,研末一钱,枯矾二钱,乌梅炭研末一钱,朱砂三分和研,手指蘸药敷痔头拈之,一日二次,五六日出臭水,水尽痔枯,重者不过半月,可以全愈。

原文

问曰:病者积有聚,有谷气,何谓也?师曰:积者,脏病也,终不移;聚者,腑病也,发作有时,辗转痛移,为可治。谷气者,胁下痛,按之则愈;复发,为谷气。

腹中阻滞之病,大概有三:积为脏病云者,心积伏梁,肾积奔豚,肝积肥气,肺积息贲,脾积痞气是也。然师以为终不移,似不可以概奔豚。奔豚之病,有痞块从少腹上冲心下,但痛定后仍在少腹,是终不移也。然奔豚一证,得自惊恐,要为肝肾两经病,正不当以肾积名之。心下之伏梁,为予所亲见,至如中脘之痞气、左胁之肥气、右胁之息贲,皆未寓目,大抵久留不去之病,必非可以急攻者,加味平胃散至为平稳(苍术、陈皮、厚朴、甘草、萹蓄、瞿麦炒、大麦芽、川芎各五钱,沉香、木香各各:原文无“各”字,根据上下文意增补钱,大黄二两)。每服药末三钱,姜汤送下,须于黄昏时不进晚餐服之,明早大便,必见恶物,一月可愈。一切加减法,在陈修园《时方妙用》中。聚,有血、有痰、有气、有水,一时凝闭不通,则聚而为痞,发则辗转痛移,痰则痛在心下,血则痛连少腹,随其实而泻之,则其病易愈,故曰可治。谷气为食滞,食滞当在脐下,此云胁下痛者,误也。按之则小愈,更发则仍痛,此证服饭灰即愈。陈修园不知穀为“谷”字之误,乃以为馨香之馨,亦可笑已。

原文

诸积大法,脉来细而附骨者,乃积也。寸口,积在胸中,微出寸口,积在喉中。关上,积在脐旁;上关上,积在心下;微下关,积在少腹。尺中,积在气冲,脉出左,积在左;脉出右,积在右;脉两出,积在中央。各以其部处之。

积为阴寒之证,故脉细而沉,曰在寸口,积在胸中者,则寸口脉沉迟之胸痹证也。曰微出寸口积在喉中者,则妇人咽中如炙脔之半夏厚朴汤证也。曰关上积在脐旁者,则绕脐痛、脉沉紧之寒疝证也。曰上关上积在心下者,则心积伏梁之证也。曰微下关积在少腹者,自非肾积奔豚证,即瘀血在少腹不去也。曰尺中积在气冲者,则妇人经候不匀,气冲急痛之证也。曰脉出左积在左,脉出右积在右,脉两出积在中央者,谓所病部分不同,而脉之部分应之,即《内经》上附上、中附中、下附下之义也。

《金匮发微》卷之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