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一
近年来,我经常告诫自己并多次公开宣称:60 岁之前不再写书了。但是今天,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又使我重新坐在了电脑前,提前 16 年开始了本书的撰写。
我之所以如此告诫自己,主要原因有二:一是我对自己以前出版的 10 本中医书籍并不满意;二是为了写这 10 本书,我的身体严重透支。
我自幼体弱多病,倍受病痛折磨。记得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得了严重的眩晕病,一犯起病来就卧床不起,睁开眼天旋地转,闭上眼惊悸不已,张开嘴口涎流成线,短则一周,长则半月,每年必犯数次,没有办法,只得休学一年。父母为了我的病四处求医,最后我的病被诊断为“美尼尔氏综合征”,用了许多中西药物,耗费了不少钱财,还是没有治好。那时候我的感觉就是人生的痛苦莫过于疾病,疾病的折磨莫过于眩晕。吃药治不好,又断断续续地用了多年的民间偏方,吃了不少麻雀脑子、猪脑子、桑椹花煮鸡蛋、鸡冠花煮鸡蛋、天麻煮乌鸡等等,还真是偏方治大病,到初二的时候,我的病就再也没有发作过。因此,我立志学习中医,1980 年高考时,我毫不犹豫地填报了山东中医学院。在学习《金匮要略》时,我才知道我的病中医称之为痰饮眩晕,医圣张仲景对此记载的是如此详细,本来用几副至一二十副苓桂术甘汤就可以治愈的病,竟然折磨了我整整八年!(以后我用此方加减给不少患者解除了病痛,毕业从事针灸后,我又知道了此病只需多灸几次百会穴就可以解决问题,此是后话。)
我生长在缺医少药的农村,从大学二年级起,我就试着给人开方和针灸治病,因为我太了解病人渴望尽快解除病痛的心情了。牛刀小试,我竟然也治好了一些病,在病人的感激和赞美声中,我对中医的喜爱也越来越深,达到了近乎痴迷的程度。药王孙思邈有句名言:“世有愚者,读方三年,便谓天下无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无方可用。”意思是说,有这样一种愚蠢的人,学了几年医,便觉得自己学的很好了,以为普天下的医生数自己最高明,没有不能治的病;等到治了几年病,才明白医道之深奥艰难,才知道对许多病症还是没有好方子,一筹莫展。这句话说得太好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就是这种典型的“愚者”。只不过我似乎更愚一些:等到学医的第九年,我才对后半句话有了更真切的体会。
那一年,也就是 1989 年,有三个“66”让我记忆犹新:我的儿子农历六月初六出生了,出生后第 66 天开始腹泻,我想给他针灸,我的老母亲害怕把他扎坏了坚决不同意,只好先用西药,继用推拿,再用中药治疗,连续治了 66 天腹泻仍不止,当时真是感受到了“无方可用”的尴尬和窘迫。最后,我从古医书中看到了一个方法,用五倍子研末温醋调成膏状,贴肚脐神阙穴可以治疗小儿久泻不止,如法试用竟然一次而愈!(凡是小儿久泻不止,查看肛门不红者,此法屡用屡效。)儿子的病好了以后,老母亲告诉我:她近来自觉全身发热。我给她量了量体温:奇怪,体温不高反低,只有 35.5℃。当时我正在攻读针灸专业硕士研究生,课程安排得很紧,因急着去上课,我随口说了一句:“你先用艾条灸灸肚脐吧!”一周后,发热的症状消失了,再一量体温 36.5℃,正常了!没想到一个针灸大夫们熟视无睹的肚脐神阙穴,在我的两位亲人一老一少身上会有如此的奇效!是偶然,还是必然?凡事喜欢问个为什么、好钻牛角尖的我,开始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把这两个病例向导师——山东中医学院附属医院王秀英教授作了汇报,并问读硕士三年期间可否重点研究一下神阙穴。因为我知道导师是针灸界研究子午流注的名家,我是老师的开门弟子,按说也应该研究子午流注。导师说:“说起神阙穴,我倒是想起了我治的一个病例。前几年在内科住院的一位溃疡性结肠炎的重症病人请我会诊,我用重灸神阙的方法治疗数月,病人的症状逐渐消失出院了。不过神阙是一个禁针的穴位,搞这方面的研究怕是没有太多的参考资料啊。这样吧,你不妨先查查有关的文献再说。”
那时我的家就在校园内一间平房,离图书馆只有数十米的距离,从此以后,我便一头扎进了图书馆。当时还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检索条件,更没有诸如“脐疗”等检索词,我只好用笨办法将山东中医学院图书馆二楼期刊室内所藏的中医期刊合订本一本本地翻阅查找,结果使我大吃一惊:截止到 1991 年底,有关神阙穴治病的报道多达 400 余篇,多是介绍在肚脐外贴药物治疗某一种或某几种病症的临床报道,但当我把这些报道综合在一起看的时候,又是出乎意料:内容涉及了内、外、妇、儿、五宫、皮肤等各科 100 多种病症!带着好奇和思索,我又有重点地查阅了学校图书馆内的历代中医书籍(包括古旧书库内的一些书,写到这里,我要特别感谢已经退休的陈其迈和潘瑞贞二位老师,他们经常主动帮我找书并给了我很大的方便)。最后的结论是:根据历代文献记载,神阙穴可以治疗从头到脚、从内到外 200 多种病症。
我及时把查阅文献的情况向导师和其他几位教授进行了汇报,并表示对神阙穴为什么会治疗如此多的病症迷惑不解。几位老师一致建议并一再鼓励我:你把这些资料好好地整理整理,再从理论上深入地研究研究,不就是-一本很好的书吗?1992 年 4 月,我的第一部专著《中医脐疗大全》被济南出版社作为重点图书出版发行,全书 38 万字,记载了 155 种病症的脐疗方法。
古代名医扁鹊有句名言:“人之所病,病疾多;医之所病,病道少。”意思是说:老百姓所担忧的是自己患的病太多了,而医生所担忧的则是治疗疾病的方法太少了。历代的名医之所以成为名医,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名医掌握了其他医生所不会的治疗方法,治好了其他医生治不好的病。而同现代医学相比,治疗方法众多正是中医的独特优势。读研究生的三年,我的许多时间是在图书馆里度过的,现在回想起来,也正是这三年和以后的刻苦努力,打下了我的中医和针灸基础,使我有了以上的认识。可惜由于种种原因,许多中医的治疗方法还没有被系统地挖掘和整理。于是,我一发而不可止,有志于此,沉耽于此,虽一朝一夕也未敢懈怠,于 1994 年至 1998 年分别又在北京、台湾、济南等地出版了《中医鼻疗法全书》、《中国传统医学独特疗法丛书》(包括单独应用涌泉穴的《中医足心疗法大全》和应用劳宫穴的《中医手心疗法大全》等 8 部)。以上包括神阙、涌泉、劳宫三个单穴在内的 10 本书籍全部获得了山东省教委科学技术进步理论成果奖(有关神阙、涌泉、劳宫三个单穴的临床应用的脐疗、手心疗法、足心疗法三本书,我已同时让我的研究生帮助修订,济南出版社 2006 年将再版发行,本书不再详述)。
孔子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1992 年出版《中医脐疗大全》时正是我的而立之年,但为编著此书再加上以后几年来的青灯黄卷和废寝忘食,我自幼虚弱多病的身体被严重透支,我重新遭受了数年新的病痛的折磨。写作就是学习的过程,当时我完全沉浸在写有所得的快乐中,晚上写到黎明也毫无睡意,白天写到傍晚也不觉得饿,经常想不起自己是不是已经吃过中午饭,吃的什么饭。有几次抬头看表是 5 点多钟,看看窗外天色朦胧,竟然不知道是早上 5 点天色将明还是下午 5 点天色正暗!记不清是从哪一天起,我的胃部开始疼痛,写的时间长了就会头晕眼花、恶心呕吐,睡觉醒来时双手发麻甚至一时不能活动,体重下降到了不足 53 公斤,通过胃镜拍片等检查,幽门处有两个大枣大的隆起,颈椎也有问题。
我知道自己得了严重的胃病和颈椎病,身为医生的我更明白胃痛没有了规律性且针药难以缓解和幽门处的隆起通常都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病因就是饮食不节和起居不时,病因不除,只靠针药难以根治。在病理检查排除了肿瘤后,我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受和体验中继续坚持用了两年的时间编写完成了《中医鼻疗法全书》和《中医足心疗法大全》两部书稿,同时坚持注意饮食起居和结合针灸、服药,每天坚持早睡,早上起来爬千佛山锻炼身体。当时,我经常试图悄悄地跟在我十分崇敬的张珍玉教授身后,可每次正值壮年的我却总会被年过七旬的张老越落越远。
由于身体和时间的原因,以后的书我已无力自己完成,便约了十几位志同道合的博士、硕士,一同进行《中国传统医学独特疗法丛书》的编写,我担任主编。就在丛书编写期间,我惊闻被我邀请担任丛书编委会主任、年长我数岁的《中医外治杂志》主编朱连学先生因操劳过度英年早逝!
最虚心的人是最善于吸取自己和别人经验教训的人,此时年近不惑的我才开始逐渐明白人生就像长跑,聪明的人应该均匀地分配自己的体力,而不是竭尽全力在没到达终点之前就累倒在路上。一个医生,如果自己的身体就不好,还有什么说服力?你还怎样更好更多地为其他人解除痛苦?《素问·上古天真论篇》是《内经》的第一篇,讲的主要内容就是养生的意义和方法:“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今时之人不然也……逆于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也。”此外,在《素问·太阴阳明论篇》还有这样一句话:“食饮不节起居不时者,阴受之……阴受之则人五脏。”由此可见,食饮不节起居不时伤人最甚。我今天之所以用了这么多的篇幅论述其对健康的危害,是因为我有切身的教训,是因为我二十多年的临床中所见的许多疾病都与此有关但病人甚至医生对此却熟视无睹,是因为有不少人仍在废寝忘食地透支着自己的身体却浑然不知,是因为一些学术精英因此而英年早逝的消息还时有所闻!《素问·四气调神大论篇》是《内经》的第二篇,最后的结尾是这样几句话:“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话题虽然扯远了点,但我希望以上所说能对一些人增强健康意识和改变不良的饮食起居习惯有所启示,能对您长久地保持“未病”和“未乱”的身体而有所裨益。
历史上不少名医都曾经发过如此感慨:40 岁之前不要轻言医道。意思是说中医学博大精深,不下几十年的功夫很难真正登堂入室。《灵枢·九针十二原第一》曰:“知其要者,一言而终;不知其要,流散无穷。”老子《道德经》仅五千言,张仲景《伤寒论》数万言,叶天士《温热论》万言耳,却皆能久传不衰,倍受推崇。40 岁以后再看我自己的书,虽然洋洋洒洒数百万言,虽然至今印刷多次仍不时有患者来信来电索书,但我自己明白:这些书多是文献的汇集和整理,少有自己独到的临床经验。我暗下决心,首先把身体养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 60 岁退休后,时间也充足,再把自己几十年独到的见解和经验整理成一本小书问世。
近年来,我多次应邀在全省、全国和国际会议上做“一针疗法”的讲座,反响很好,每次课后,不少人都用充满希望的眼神问我有没有书,每当我告诉他们准备 60 岁以后再写书的时候,我同时看到的是他们那不解和失望的表情。
前段时间,和学校的一位同事在一起吃饭时,他通过如下一件事认为现在对针灸的宣传还非常不够。他说:这几天刚看了一篇报道,说的是中国的一名军人在一次事关国家荣誉的比赛中以惊人的毅力取得了第一。在比赛途中,他不慎扭伤了脚,医生给予了必要的处理后,他又坚持跑到了终点——同时,他也倒在了地上,他的脚已经肿得惨不忍睹!我的这位同事说:如果您当时在现场,他还用受这么大的罪吗?因为这位同事曾经不止一次地看到我对于急性踝关节扭伤的患者只需要在其对侧的手上扎一针,就可以使其疼痛立止,行履如故,而且他本人就是受益者之一。作为山东中医药大学针灸推拿学院的院长,我再次感到了宣传针灸,让更多的人了解针灸,让更多的学生学好针灸,让更多的人受益于针灸的重要性和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几个月前,我把自己研读《灵枢》的感悟和一些临床体会给我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师——北京张士杰教授汇报。张老是全国针灸名家,善用太溪穴,人称“张太溪”,其所著《古法针刺举隅》例举单用太溪治症多达 60 种,书虽仅 6 万余言,却是几十年临床经验的结晶。当我说准备向张老学习 60 岁以后也写本小书时,张老说:“你还是现在就写吧!我希望早一点看到你的这本小书。”我想:趁着我的许多老师身体还康健,精力还好的时候把书写出来,并得到他们的指点,以后再加以修改和充实,不是更好吗?
经过几年的钓鱼、摄影、爬山等户外锻炼和调养,我的身体已恢复如初。
济南出版社的胡瑞成主任告诉我:早在前年就已经将我的《一针疗法》列入出版计划。
今年学校的寒假也特别长,有一段近年来难得的清闲时间。
今天,农历 2006 年正月初七,正好是二十四节气的立春——一个标志着春天来临的日子,我想起了《素问·四气调神大论篇》所说:“春三月……夜卧早起……以使志生……”以及明代医家吴昆《针方六集》中的一句话:“针道博矣!大贤识其大者,小贤识其小者,故小言虽卑近,而亦高远之阶梯,何可无也!”
就这样,我开始了“食言”——先把这本小书写出来,一方面宣传一下针灸,希望对学习针灸者能提供一点帮助;另一方面是希望得到更多人的指点。
二
关于这本小书的书名和写法问题,让我费过一番琢磨。针灸是扎在穴位上的,此书是叫《一穴疗法》,还是叫《一针疗法》?
“一穴疗法”和“一针疗法”的含义并不完全相同。“一穴疗法”是只用一个穴位治病,只要是作用在这个穴位上的方法(如可以针,可以灸,可以拔罐,可以贴药,可以按摩,可以穴位注射等),都属于“一穴疗法”的范畴。上文提到的脐疗(神阙穴)、足心疗法(涌泉穴)、手心疗法(劳宫穴)实际上都是一穴疗法。可见“一穴疗法”的内容很多,显然不是一本小书所能涵盖的。也许以后我会写一本综合各种治疗方法的《一穴疗法》。
“一针疗法”也是用一个穴位治病,但仅局限于在这个穴位上扎针,是针灸的神奇和精妙所在,一针下去,就可以治病,岂不妙哉!这也正是我写这本小书的初衷。所以,我选择了《一针疗法》这个书名。还需要说明一点,因为用手指按压穴位也叫指针,所以本书也包括了指针在内。
这本小书是用中规中矩的术语和格式写成一本只供专业人士参考的纯学术性专著?还是不拘一格,写的深入浅出,通俗易懂,让更多的人了解、喜欢和从事针灸呢?
中医针灸博大精深,但只要有了兴趣,你自然就会体会到其中的乐趣,登堂入室也就不难了。令人遗憾的是,现在初学中医的不少大学生们都有这样的感叹:中医书很难看懂,学起来索然乏味。我想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与现在的中医教材和书籍写得可读性不强是不是也有点关系呢?我至今还记得《红楼梦》、《西游记》、《镜花缘》等小说中那些医学的内容是那么的有趣和浅显易懂,正是这些书还有以后我看到的一些活泼有趣、医文并茂的书籍,提高了我学习中医针灸的兴趣。所以在本书的写法上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虽然对我来说,这还是尝试。
有一次,我在学术会议上做了“一针疗法”的讲座,几个月后,一位针灸大夫告诉我:“您介绍的方法确实好,但是本来扎几十针需治疗一段时间的病,用您介绍的方法几次就治好了,而且只针一针也没法向病人多收费,您说我们要少挣多少钱啊!”我很欣赏这位同行的实话实说,但我更希望她只是开了句玩笑。我知道,只想用针灸挣钱的人不应该读我这本小书,而是应该先用心去读药王孙思邈《千金要方》中的“大医精诚”。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孙思邈说:“有一技长于己者,不远千里,服膺取决。”至今我所掌握的一针疗法,有不少方法就是得益于我的老师们。
学医和行医之初,我有幸耳闻目睹了不少老师们一针治病的神奇疗效。
张善忱老师曾经是 20 世纪 80 年代我国针灸界最年轻的副教授,担任全国五版教材《针灸学》副主编,1984 年因肝癌去世时,《中国针灸》曾专栏哀悼,称他的去世是中国针灸界的一大损失。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 1982 年张老师给我们讲授《针灸学》时提到的一个病例。这是六七十年代的事情,学校开门办学到了农村,有一天晚饭后,张老师等几个人正在村边的小路上散步,忽见对面几个人赶着毛驴车急匆而来,张老师料到他们肯定有急事,便远远地停让在了路边,等驴车从身边急驶而过时,他发现车上躺着一个人。职业的敏感和责任让他问了一句,才知道这是一位因胆道蛔虫发作而剧烈腹痛的病人(当时农村医疗卫生状况较差,此病多见,且常常反复发作,疼痛难忍)。他急忙让车停下,因身上没带针具,便以指代针,在病人背部的胆俞穴处进行按压,没几分钟,病人的疼痛便完全消失了。这是我耳闻的第一个一针(指针)收速效的病例,引发了我对针灸的浓厚兴趣。
1984 年实习时,我首先选择了附属医院针灸科。刚进科不到半小时,就见用担架抬进了一个 30 岁左右急性腰扭伤的男性病人,在床上呻吟不已。当时张登部教授和陈兴田老大夫各执一针,张针人中,陈针后溪,同时行针,也就是一二分钟,病人疼痛消失,千恩万谢地在我惊奇的目光下自己走了出去!正是这次治疗,让我第一次亲眼见识了针灸的神奇。张老师对奇经八脉和根结标本理论有深入研究,我工作后有幸与他在同一诊室多年,受益匪浅。此外,他在担任科主任期间实施的青年医生定期轮转的方法,也让我有了更多机会向其他老教授学习。
刘玉檀教授是针灸临床家。他艺高胆大,深刺风府、背俞等穴往往让观者也为他捏着一把汗。尤其对针灸的气街四海理论研究精深,近一二十年来更是擅长用此理论指导治疗各种疑难病症。例如同科的一名教授上班期间突发肾绞痛,为结石所致,刘老师一针下去,疼痛立止,翌日再行检查,结石已经排出。
陈乃明教授是针刺手法的名家,其烧山火、透天凉手法应用得得心应手,近年又独创“逍遥针法”,常见其妙用手法只针一穴治病而收奇效。试举一例:同科的一位大夫介绍一位亲友请陈诊治,病人是一位 60 多岁的某大学退休女教授,患坐骨神经痛久治不愈,时值夏末秋初,济南天气尚热,奇怪的是她头上还戴着帽子。询之,曰多年来头部怕冷怕风。陈老师因病人甚多,简单询问了几句,给病人诊了诊脉,便取一针扎在了病人眉头下的睛明穴,然后告诉病人:到走廊上活动活动吧!病人内心颇为不悦。没想到针后疼痛即明显减轻,如法继针数次,不仅疼痛全无,而且头部怕冷的症状也随之消失。此时,病人方连连感叹其医道之高,针术之妙。
我的导师王秀英教授是研究针灸子午流注和灵龟八法的名家,在临床上经常用此法在不同的时间选取不同的穴位治疗各种病症而收良效。现在,我对有时间性发作和加重的病症用针灸只取一穴治疗,且得心应手,就是得益于我的导师。
根据《素问·异法方宜论篇》的记载:“砭石者,亦从东方来。”砭石是针的前身,所以现在针灸学术界普遍认为:针灸的发源地就在山东一带。《史记·仓公扁鹊列传》记载的扁鹊(应为山东长清人)针灸百会穴成功救治虢太子尸厥证的故事流传至今。长江万里总有源,我想,以上我提到的几位山东当代针灸名家一针治病的故事和宝贵的经验也不应该销声匿迹吧。
写到这儿,我又想起了《灵枢·九针十二原第一》的一句话:“小针之要,易陈而难入。”意思是针灸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初学容易精通难,知道针某穴治某病易,操作针某穴治某病难,明白针某穴为何治某病更难。我非常感谢我的老师们把我领进了神奇的针灸之门,我也希望我的这本小书能让更多喜欢针灸的人了解针灸的神奇,能让学习针灸的人思考和明白针灸为什么会如此神奇,能让从事针灸的人创造出更多的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