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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案至二十案 白虎汤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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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案 白虎汤证其一

  (颖师讲授,佐景笔记)

  师曰:住三角街梅寄里屠人吴某之室,病起四五日,脉大身热,大汗,不谵语,不头痛,惟口中大渴。时方初夏,思食西瓜,家人不敢以应,乃延予诊。予曰:此白虎汤证也。随书方如下:

  生石膏(一两) 肥知母(八钱) 生甘草(三钱) 洋参(一钱) 粳米(一小杯)

  服后,渴稍解。知药不误,明日再服原方。至第三日,仍如是,惟较初诊时略安,本拟用犀角地黄汤,以其家寒,仍以白虎原剂,增石膏至二两,加赤芍一两,丹皮一两,生地一两,大小蓟五钱,并令买西瓜与食,二剂略安,五剂痊愈。

  曹颖甫曰:此证二诊时,其夫名玉芳者,固一黑籍冤魂[128]黑籍冤魂:比喻吝啬鬼也。靳[129]靳:吝惜,不肯给予其资,谓予曰:“此妇予甚不爱之,如不愈,先生不必再来。”予曰:“汝以钱为重,我以人命为重,以后我来与否,汝可不必问也。”前后凡六诊,两易方,竟得痊可,为之快意者累日。

  佐景按:本案方原为白虎加人参汤,却标作白虎汤证者,盖为求说解便利,示学者以大范故耳。石膏所以清热,人参所以养阴,养阴所以佐清热之不逮,同属于里,非若白虎加桂枝汤,桂枝加大黄汤之兼有表里者,故今姑一并及之。后人于白虎汤中加玄参、生地、麦冬之属,即是人参之变味,不足异也。

  陈惠民先生《医药笔记抄》曰:“浙鄞有徐姓者,居鹦脰湖滨,不农不儒,始依父兄以闲游,继有妻子而号苦。思欲养室,爰记医方,悬牌疗疾,冀得蝇头之利。人知底蕴,谁肯寄之以命。冬衣敝絮,裹以棉袍。夏衣草衫,蔽以葛衫。日逐游猎,寻病而医。人见其濯濯也,以仆隶下人视之。进而坐谈,踞身不起,必俟一饭而后归。

  一日,有隔里许之姓朱者,偶触伤寒,八日而死。徐闻之,贸贸然来。入其门,其尸已移房出堂矣。徐按其胸,曰:心口尚热,可医也。朱之家属以天气炎夏,急治棺成衣,立图殡。且知其不精于医也,无人听之。徐自取楮笔书白虎汤一方,令其侄速检药石。其弟侄曰:子非华佗,能挽人于危乎?子非纯阳,能起死复生乎?子饿难度,不如与我帮忙,同食三朝,不必以拙技尝试也。徐曰:气虽绝,胸尚热,死马还需当活马医之。子与我钱百枚,我往市中沽药,能生,乃汝家之福;不能生,算我借用此钱也。其弟侄厌其缠绕,与之。

  徐自煎自熬,以汤药灌死者之口,竟顺受而下。须臾,死者手微动,而口有气。徐曰:生矣!时满堂哀哭之声毕止,于是复舁[130]舁(yú于):抬至房,调理数日而愈。咸以此为神医也,不可貌相,谢银十两,由是名声大振,延者有人。徐欣欣得意云:白虎汤能起死回生,况病而未死之人乎?(佐景注:此言误矣!)凡遇病者就之,即开白虎汤与之。不及两月,医死者十余人,被人拷打数次,医道乃不行,而朱复活二十余年。(录《现代中医》)

  按:原案出于文人之手,而非医者之笔,故所着要[131]着要:关键,着重之脉证毫不知晓,本无引证之价值。姑引之者,以见白虎之活用,可以肉白骨,误用足以死病人,亦聊作吾医界之棒喝云。

  曹颖甫曰:病于寒者得火而喜,以为天下莫火若也。病于热者得水而喜,以为天下莫水若也。盖狃于一偏者,必有一偏之蔽。苟非精通医理,而随证处方,则以姜、桂取效者,或不敢用凉剂;以芩、连奏功者,或不敢用温药。甚有偏于泻者以泻药杀人,偏于补者又以补药而杀人。自非辨证精审,然后用药,无论古方时方,何在非杀人之利刃哉?庄生有言:哀莫大于心死,为其执而不化也。是故病机出入,既不能因之斡旋;方治措施,又不能决其功效,则病者之死机未动,医者之生理先亡,可不警欤!

  冷水浇头

  徐嗣伯,字叔绍。房伯玉服五石散十余剂,体更畏冷,夏着复衣。嗣伯曰:此大热内伏,非冬月不能治。至冬冰雪盛时,乃令二人夹捉伯玉,解衣坐石上,取冷水从头浇之。至二十斛,伯玉口噤气绝,家人啼哭请免,嗣伯不可。又尽水百斛,伯玉始能动,背上渐彭彭有热气,俄而起坐,曰热不可忍,乞冷饮。遂以冷水与之,尽一升而病立愈。

  第十八案 白虎汤证其二

  (颖师讲授,佐景笔记)

  师曰:江阴缪姓女,予族侄子良妇也,自江阴来上海,居小西门寓所,偶受风寒,恶风自汗,脉浮,两太阳穴痛,投以轻剂桂枝汤,计桂枝二钱,芍药三钱,甘草一钱,生姜二片,大枣三枚。汗出,头痛瘥,寒热亦止。不料一日后,忽又发热,脉转大,身烦乱,因与白虎汤。

  生石膏(八钱) 知母(五钱) 生草(三钱) 粳米(一撮)

  服后,病如故。次日,又服白虎汤,孰知身热更高,烦躁更甚,大渴引饮,汗出如浆。又增重药量,为石膏二两,知母一两,生草五钱,粳米二杯,并加鲜生地二两,天花粉一两,大小蓟各五钱,丹皮五钱。令以大锅煎汁,口渴即饮。共饮三大碗,神志略清,头不痛,壮热退,并能自起大小便。尽剂后,烦躁亦安,口渴大减。翌日停服。至第三日,热又发,且加剧,周身骨节疼痛,思饮冰凉之品,夜中令其子取自来水饮之,尽一桶。因思此证乍发乍止,发则加剧,热又不退,证大可疑。适余子湘人在,曰:论证情,确系白虎,其势盛,则用药亦宜加重。第就白虎汤原方,加石膏至八两,余仍其旧,仍以大锅煎汁冷饮。服后,大汗如注,湿透衣襟,诸恙悉除,不复发。惟大便不行,用麻仁丸二钱,芒硝汤送下,一剂而瘥。

  佐景按:白虎汤证有由直中天时之热而起者,有由自身积热而起者,若前案所引是也。有非直起于热,而由寒化热者,即由桂枝汤证转为白虎汤证者,若本案所言是也。

  仲圣曰:“服桂枝汤,大汗出后,大烦渴不解,脉洪大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是即由寒化热之明证。本条之意若曰:“有患桂枝汤证者于此,医者认证不误,予以桂枝汤。服汤已,应热退病除,但病者忽大汗出后,反大烦渴不解,脉且转为洪大。是盖其人素有蕴热,因药引起,或药量过剂所致,但勿惧,可以白虎加人参汤一剂愈之。其属有蕴热者可以顺便除之,其属药量过剂者,此即补救法也。”本条即示桂枝汤证化为白虎汤证之一例。

  人多以桂枝、麻黄二汤齐称,我今且撇开麻黄,而以白虎合桂枝二汤并论之。余曰:桂枝汤为温和肠胃(若以其重要言,当曰胃肠)之方,白虎汤则为凉和肠胃之方。桂枝证之肠胃失之过寒,故当温之,温之则能和。白虎证之肠胃失之过热,故当凉之,凉之则亦能和。和者,平也,犹今人所谓水平,或标准也。失此标准则病,故曰太过等于不及,犹言其病一也。

  桂枝汤证肠胃之虚寒,或由于病者素体积弱使然,或由于偶受风寒使然,或更合二因而兼有之。白虎汤证肠胃之实热,容吾重复言之,或由于病者素体积热使然,或由于由寒化热(即肠胃机能自起救济,一发而不能自已之谓)使然,或竟由直受热邪使然,或竟合诸因而兼有之。来路不一,证状参差,而医者予以方,求其和则同。方药不一,而方意则同。桂枝汤有桂、芍以激血,生姜以止呕,同是温胃。白虎汤之石膏、知母同是凉胃,大枣免胃液之伤,粳米求胃津之凝。余下甘草一味,同是和肠,防其下传。两相对勘,一无遁形。试更妙为之譬,则患桂枝汤证者服桂枝汤,无异冬日啜咖啡茶,见白虎汤证者进白虎汤,不啻夏月饮冰雪水,温凉即得,舒适恰同。此情至真,此理至明,虽三尺童子,闻之首肯。然则幻镜拆穿,令人失笑,谁谓仲圣之道犹天高而地远耶?

  吾师治白虎汤证之直起于热者,用白虎汤;治白虎汤证之由寒化热者,亦用白虎汤。无所谓伤寒,无所谓温热,是乃仲圣之正传。乃温热家硬欲分伤寒温热为尔我彼此,谓由寒化热者是伤寒,由热直起者是温热。然则治伤寒之白虎汤证用白虎汤,治温热之白虎汤证,曷不用其他神汤妙药,而终不脱石膏、知母耶?是故温热伤寒之分,废话而已,废话而已。

  第十九案 白虎汤证其三

  (佐景笔记)

  佐景曰:友人郁祖安君之女公子,方三龄,患消渴病。每夜须大饮十余次,每饮且二大杯,勿与之,则吵闹不休,小便之多亦如之,大便不行,脉数,别无所苦。时方炎夏,尝受治于某保险公司之西医,盖友人也,逐日用灌肠法,大便方下,否则不下。医诫勿与多饮,此乃事实上所绝不可能者。累治多日,迄无一效。余诊之,曰:是白虎汤证也。方与:

  生石膏(四钱) 知母(二钱) 生草(钱半) 粳米(一撮)

  加其它生津止渴之品,如洋参、花粉、茅根之属,五剂而病痊。顾余热未楚,孩又不肯服药,遂止服。越五日,旧恙复发,仍与原方加减,连服十五日,方告痊愈,口不渴,而二便如常。先后计服石膏达半斤之谱。

  佐景按:见其大便不通,而用灌肠法,是为西医之对症疗法。辨其脉数口渴,而用白虎汤,是为中医之脉证治法。对症疗法求疗不疗,脉证治法不治自治,此乃中西医高下之分。王儒大先生曰:“夫国医,道也,形而上也。西医,器也,艺也,形下者也。人之成艺也则易,刻鹄不成,尚类鹜也。而其成道也则难,画虎不成,反类犬也,故国医之工者高出西医之工者远甚。”佐景续为之说曰:国医之道何在?脉证治法是也。

  血闷

  陆曮,宋奉化县人,精医术。新昌徐氏妇病产,不远二百里舆致之。及门,妇已死,但胸膛间犹微热。陆入视之曰:此血闷也,能捐红花数十斤,则可以活。主人亟购如数,乃为大锅以煮,候汤沸,遂以三木桶盛汤于中,取窗格籍妇人寝其上。汤气微,又进之。有顷,妇人指动,半日遂苏,盖以红花能活血故也。

  第二十案 白虎汤证其四

  (佐景笔记)

  佐景曰:据舍亲童公邃君云:“民国六七年间,于役[132]于役:服役吴门,一山东人名杨宜德者,为先兄卫兵,患腹部膨胀,不更衣者二月有余,而健饭特甚,腹大几如五石瓠[133]五石瓠:可以容五石的大葫芦,甚至行坐不得。营团各军医百治乏效,复数更外医,亦然,因就诊于曹先生沧洲。先生闵其情,复怜其贫,即令服生石膏半斤。次日,病依然,于是由半斤加至一斤。至第四日,复加至二斤,便乃大下,悉属黑粪,其硬如石,约二便桶许。体腹顿时瘦削,向之手臂如碗者至此仅有一握,神志疲倦异常,且须倩[134]倩:请(别人代替自己做事)人扶掖,而后能行。于是先生令止服,改为四君子等大剂,凡调理三月始瘥。”

  佐景按:此病为中消,胆胃之火特重,故能健饭;胆汁不自下输,故大便不行。重用石膏以清胃热,胆汁得下,则大便通矣。其用单味石膏者,意犹白虎汤耳。曹氏之胆识固如是其骇俗乎?

  前案消渴是上消,本案消食是中消。上中不同,一汤愈之,所谓通仲圣方能治百病者此也。

  曹颖甫曰:予所遇白虎汤证未有若此之重者,张锡纯用石膏不过二三两,予尝加至双倍有奇,岂料苏州宗人沧洲先生更有用至二斤者。然经方中正有用如鸡子大二十四枚者,是又不止二斤矣。

  禳厌[135]

  顾欢,字元平,南齐时吴郡人,精医学,隐于会稽山阴白石村,性仁爱,有道气,其治疾或以禳厌。尝有患邪病者造之,欢问君家有书乎?答曰:有《孝经》之篇。欢曰:可取置枕边,恭敬之当自瘥。如其言果愈。后问其故,曰:善能致福,邪不胜正故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