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方家 经方 本草 首拼 医话|讲稿 条辩 中成药 病类 典籍 经典时方 方症 自我诊断 经方问答 公众号文

关幼波论治学要严、博、创

高齐民Ctrl+D 收藏本站 Ctrl+F 查找本页内容

  关幼波论治学要严、博、创

  北京中医医院

  一、“严”字开的头

  我幼承家学。六岁读私塾,在老师与家父的严格管教下,熟读四书五经,并尝书法;九岁时,曾在街头当众挥毫书写春联,路人得之以求吉利;十六岁,与家兄随父学医,伺诊左右。我的父亲关月波,是北京地区名医,擅长内妇儿科,对于时令病、妇女病更有独到之处。他的学术观点受滋阴派朱丹溪的影响,倾向于“阳有余,阴不足”。他体会:“天花、麻疹、猩红热等,属于瘟疫范围。病毒由口鼻而入,在气分不发病,在血分才发病。所以,在治疗时,一定要加用凉血活血的药物,如丹皮、赤芍、白茅根、元参、麦冬、生地等,自始至终注意养阴为佐,亦即解毒养阴、凉血透表之法。”由于当时瘟疫流行,他曾将自己的经验方做成“瘟疫灵丹”,加引吞服,简便廉验,深受劳苦大众欢迎。对于妇科病,他以四物汤活血为法,因病而异,灵活化裁,每收殊效。内科方面,他善治脾胃病,侧重于调理气血。总的来看,虽然方药平平,但因辨证精当,疗效卓著,名人墨客祝贺称颂者不绝于户。其中,胡某重病获愈,感激不尽,送金匾一幅,匾中八个字,两行排列:“儒达乃医,医明是医。”横竖可读,回环成诵,意思是:儒乃达儒,医是明医;儒达乃为儒,医明是医;儒医乃是达明儒医,儒医达明乃是儒医。

  父亲医术高超,并非开口《内》《难》,闭口《金匮要略》《伤寒论》,而是重视医理与病理的结合,在基本功上严格要求。诸如《雷公药性赋》《汤头歌》《濒湖脉诀》等,都要求熟背;对于《内经》《难经》《伤寒论》《金匮要略》,则以实用为准,选学精读,要求明其理,知其要,熟会贯通。比较重视的是叶天士的《温热论》和吴鞠通的《温病条辨》。另外也重视朱震亨的《丹溪心法》、李东垣的《脾胃论》、王清任的《医林改错》、唐容川的《血证论》等。父亲常说:“医者,理也”,认清医理才能治好病。所以,在学习经典医籍时绝对不要死记硬背,在临床应用时绝不要求生搬硬套,而是在理解的基础上记忆,在实践中加深记忆。

  在父亲抱病期间,他曾连续抽查了我的三个脉案。经过认真复核,“考试”合格,最后满意地说:“你可以治病救人了”。不久,他便去世了。从此之后,我饱尝了“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居深山有远亲”的苦酸辛辣。

  二、“博”字铺开路

  父亲死后,我搬到前门外大席胡同“广福客店”。这店实际是贫民窟的一角,故与我交往者尽是贫苦之辈。由于国腐民穷,瘟疫流行,应接不暇的门诊、出诊,锻炼了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中医;成功与失败,欣慰与焦虑,复杂的心情激励着我的进程。由于广泛实践,我把从父辈和医书上获得的知识变成了直接经验。

  北京解放了,我同时在几个药铺坐堂,如前门大街的“永安堂”“体干堂”,三里河大街的“同和堂”“保得堂”等。当时,我有幸与北京四大名医之一施今墨同一药铺坐堂,施为下午 4-6 点,我为下午 6-8 点。每天,我都早去站柜台,浏览施的脉案,并亲自询问服药后的变化,洞察其中奥妙。正是“行家看门道”,稍有所得便默记脑海,日久天长,像孔伯华、肖龙友、汪逢春等名家医案都成了我的活教材。另外,我还广交同道,谈论医道,像前门地区名医康乃安、赵瑞麟等都是我的挚友。由于我勤学好问,康在临死前把祖传秘方“鹅口散”传给我,经我推广使用,对口腔溃疡、白塞氏病等都有良效。现改名“口腔溃疡散”,由药材公司公开出售。

  笔者按:我 20 世纪 80 年代带一批西学中的军医,其中一部分人是关幼波老大夫的学生。关老说,他用康乃安老大夫的“鹅口散”挣的钱买了一座四合院。由于学生的要求,关老把方再传给学生,我也从他的学生那里知道了“鹅口散”的药方。古人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知后如获至宝,现写在我的笔记里,与同道同享。

  “鹅口疮特效方”

  处方:五倍子 9 g,雄黄 3 g,冰片 0.5 g。

  制法:上三味药共研极细。

  用法:凡士林调匀外用。

  主治:口腔溃疡、白塞氏病等。

  1953 年,我参加了北京市第一中医门诊部,与已故妇科名医刘凤武对桌应诊。我打破了“文人相轻”的旧习,主动与刘探讨医术,并互相交换病例。当时我把所能接触的前辈和同行都当成了老师,履行了仲景“勤求古训,博采众方”的遗训。

  我自幼曾受过“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的古训,勤学,不耻下问,所以我体会到,“学问,学问,边学边问”,通过实践才是自己真正的学问。平时我参加外院疑难重症会诊较多,很多西医都乐意与我合作,我也把会诊作为向“能者”学习的好机会,并经常从抢救疑难病例中汲取现代医学的知识。

  20 世纪 50 年代初期,对于肝炎的治疗,除清热利湿法外,还流行清热解毒之说。我又发现南方某肝病专家善用芳香化浊之品,对于改善症状和肝功能疗效尚好,我立即扩大使用,于是藿香、佩兰等芳香化湿解毒的方药得以验证。

  三、“创”字展新图

  医古不泥古,学术力争创见。在继承祖国医学遗产的过程中,对于古典医籍和近世先贤著述,医者既要熟悉,但又不能受其束缚。因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例如,对于黄疸,除了同意“湿热相搏”乃生黄疸的传统概念外,我对于“疫毒”传染有关的学说也比较重视。我体会到,在病理上,湿热羁留气分,不会出现黄疸;而湿热为胶固之邪,入于血分,瘀阻百脉,逼迫胆汁外溢,浸渍肌肤,才能出现黄疸;若湿热蕴毒,则血热沸腾流速,胆汁横溢,除黄疸日益加重外,尚可出现衄血、呕血、皮肤出血斑点、赤缕掌红、蜘蛛痣等,甚至毒热弥漫三焦,侵犯心包,而见高热烦躁、神昏谵语等危候;若湿热凝结,更加胶固黏滞,瘀阻血脉,脉道不通,则胆汁更难循其常道而行,黄疸更难消退。所以,在治法上,除了遵循传统的清热利湿之剂,又提出“治黄必治血,血行黄易却;治黄需解毒,毒解黄易除;治黄要治痰,痰化黄易散”的个人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