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廷瑶治学九要
上海中医文献馆
岐黄之道,为东方医学之佼佼,渊博精湛,蕴藏真知,旨趣微妙,自成体系,故其治学方法与一般科学有所不同,苟非参透经义,临床证验,则必难登堂入室也。
先生治学经验,乃精于经典,博览群书,洞微病机,辨证以治,师古而不泥古,灵活机变而不离规范,或宗成法,或自创新,皆以临床需要为准则。
中华民族数千年之古代医学,乃稀世珍宝,其间玄奥神妙,实非浅尝可得。其运用祖国医学的经验概括起来,则有九要:一曰明理,二曰识病,三曰辨证,四曰求因,五曰立法,六曰选方,七曰配伍,八曰适量,九曰知变。
其中明理、识病反映了医者在理论上的修养,辨证固是观察分析的能力,立法、选方、配伍、适量是在理论指导下的具体应用,而知变,即随机应变,是对特殊情况的应对能力和适当处治,集中体现了中医治疗的灵活性和针对性。设医者能致力于九要,下一番苦功,定能提高业务水平而渐臻精湛。
业儿科者深感小儿病之难治,因其呱呱襁褓不能自白,而脏腑柔弱,易起卒变,故必须了解小儿生理病理特点,庶于临床不致困惑。
稚阴稚阳之说,为小儿生理之概括。尤以“脏腑薄,藩篱疏,易于传变”“肌肤嫩,神气怯,易于感触”,更因卫表不固,肺脾不足,则感饮食及客忤、惊怯均易促发致病,其他食、痰常有积聚,心肝易生风火,又是外感热病迅速传变的内在条件,故为小儿病之易虚易实、易寒易热也。至于虚实之间、寒热之间的相克转化,瞬息之变,出现表里上下寒热虚实的错综复杂症状,此亦不离乎阴阳幼稚而气血脏腑弱而未壮之故。
高热危症,在气以白虎,里实用承气,方药合拍,辄能转危为安。
仲景《伤寒论》以桂枝汤为第一方,对小儿临床运用颇有心得。以其体弱,风寒初袭,汗出恶风的表虚证,桂枝汤常可施用。而营卫不和,易汗、低热、无力、纳差诸症,则用桂枝加味治之,每可应手。其他桂枝之类方,如桂枝加龙牡汤,可治小儿营虚心悸、汗多如淋者;桂枝加杏朴汤,可治小儿饮冷感邪,大便溏泄,咳嗽微喘者,效果均较满意。小儿寒疝、偏坠疼痛,桂枝加桂再加橘、荔枝核等;风邪卒中,胸腹作痛,用柴胡汤,其效均佳。至于小建中之治小儿虚寒腹痛,黄芪建中之治虚损汗多,更是效如桴鼓。此乃小儿肌肤柔弱,肺脾不足,易见营卫失调之诸症,适于桂枝类方;而其气血未充,中土易伤,每见化源不足之诸症,即为建中类方之所主。吴鞠通说,“儿科用苦参,最伐生生之气也。小儿,春令也,木德也,东方也,其味酸甘……故调小儿之味,宜甘多酸少。”在桂枝、建中方里,桂枝、生姜辛温散寒,扶助卫阳温经暖中,包含少火生气之意;芍药、甘草酸甘相配,和营缓肝而安内攘外,又取酸甘化阴之意;大枣、饴糖甘平滋腻,充裕营液而资生气血,即有益脾抑肝之用。
关于急惊,其病机,初多属于伤寒化湿、化热的三阳证,以小儿体脆神怯,不耐高热,遂生惊搐。设或不先祛邪,遽投金石重镇,脑麝开窍,是舍本逐末,引寇入室,贻患非浅。故惊之法,不必拘于惊之名目,当求其致病之因。经云“诸热瞀瘛,皆属于火”“诸痉项强,皆属于湿”“诸暴强直,皆属于风”。此其不同病因也。而火有虚实,实火宜泻,以钱氏泻青丸、葛根芩连汤、承气白虎及紫雪等为常用之剂。湿乃寒水,辛温可化,风寒束表,桂枝汤主之。吐甚加玉枢丹,其发热汗出而渴者加花粉,或佐以葛根。风由热化,寒由风聚,风热挟痰之惊,则用沆瀣丹、金粟丹、抱龙丹等,此治惊之大略也,临床遵此每可应手获效。
董老幼承庭训,专擅儿科,临床经验丰富,著有《幼科刍言》,应购而读之,才知“能定能应谓之成”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