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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新医生临床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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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东城中医院

  笔者按:北京中医学院就在东城区海运仓,所以我在学生时代就闻周先生的大名,很多咳喘的患儿都找他看病。他的医术很高明,在北京与“小儿王”齐名。

  一、小儿咳喘证治

  咳喘一症,在《金匮要略》与《医宗金鉴》马脾风病挟痰热中均有论述。小儿咳喘病,多为风寒入肺化热生痰,或风温犯肺煎液生痰。一般患者多为两岁以内儿童,病多严重。因为,小儿肌肤嫩脆,抵抗力弱,外邪初犯,虽在皮毛,迅即入肺,肺气郁闭,化热生痰,阻塞气道,症见咳喘痰鸣,甚则暴喘发憋,胸高鼻煽,吸气时两肋下陷,呼吸困难;若邪热逆传心包,则心烦不眠,喜啼急躁。

  表邪重者,则高热无汗,惊抖面赤,脉浮数,此为表里俱急。治疗,当先急解其表,兼清其里,使郁闭之风邪从汗而解,使内迫之邪可取其中,得汗则热可退,里清则喘自除。常用代表方剂,如麻杏石甘汤,遵《伤寒论》“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杏石甘汤。”正如前贤所说,本方麻黄发肺邪,石膏清肺热,杏仁利肺气,甘草缓喘急。故临证者每多选用此方以退热定喘,但在选药用量上,必多从风邪化热着眼。因麻黄辛温,用量 0.3-0.6 g 即可。多用则掀起肺热,火上加油,热未除,喘反增,肺火未泻,痰热不化,每多热减后仍咳喘不止;内扰心神之热亦不得解,致使心烦急躁,夜寐不安。乃因审证论治未能丝丝入扣,故必须内清心包之热,重泻肺火,降肺气,化肺痰,使表里之热俱解,始可收到预期之效果。

  在麻杏石甘汤中,佐薄荷、钩藤、秦艽解表;杏仁配苏子、葶苈降肺气化痰;黄芩、知母清肺胃之热。符合《内经》所谓“肺苦逆,急食苦以降之”之意。风从燥化者,当佐以泻白散,取桑皮、地骨皮泻肺热、化痰止咳,配以莱菔子化食痰,利气道,蒌仁宽胸化痰定喘,使痰热下行从大便出。

  此症伴烦急者屡见不鲜,必加栀子清心热以除烦,少佐朱砂面安神定惊。热轻者,加用局方至宝丹;高烧神靡,痰热重者,改用牛黄散,清化心包络之痰热。审因论治,表里双解,则高热、气喘、痰促、心烦诸证自除。乃师叶天士“风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之病机而治之。但,叶氏治咳喘,虽列举麻杏石甘汤、葶苈大枣泻肺汤、泻白散、局方至宝丹、安宫牛黄丸诸方,却未能在本证中阐明合用之意,使后学者临证之时,有顾此失彼之弊,不能运用自如。据个人临证揣摩,是证发于冬春者多,而又难治,若能审察病因,辨明虚实,于上述诸方中根据病情,恰当选用,精心配伍,则所用方药自能收效。上述方药以病起 3-4 月内体壮邪实者比较相宜。若病已日久,邪热已入阴分或有伏邪在内,发热持续不退,晡作夜重,心烦殊甚,唇焦口渴,大喘鼻煽,大便秘或溏,舌苔黄白相兼,舌质微红,脉浮弦有力,此为温邪已过卫气,渐入营分(心)、阴分(肝肾),当用青蒿鳖甲汤除热于阴络而透气,佐元参清营以壮水;如兼表证,流涕、头痛,亦不可发汗以伤其津,可重用桑叶、秦艽宣透以解卫表。鳖甲没有桑叶,邪热不得出,秦艽为散风药中的润剂而不燥液。昏睡者可加黄连,烦急者加用栀子,尤为重要者常加生石膏、地骨皮以使气、营、阴三者之热得清;佐以苏子、桑皮、葶苈、莱菔子,清肺热止咳定喘;另用牛黄散清心热、化痰涎、安心神。若大便稀溏,甚或水泻者,为脾湿重,不可用滑肠之药以虚其气,上述方药如知母、生地、元参、莱菔子要慎重考虑,尤以元参、知母滑肠益甚,可加山药、滑石止泻渗利。此法乃根据张锡纯之临床经验,且用之而并无伤津助热之弊。以上治法,若能结合患儿体质之强弱,斟酌病情之轻重而善用之,对肺炎已入营阴分者,常获较好之效果。

  高热退后尚余喘者,宜用紫菀、白前或胆星、蒌仁等药,有平喘化痰止咳之效。肺热痰多者,用牛黄、竹沥水化痰,如开水浇雪,浇上即化,验之于个人临床实际,此言不误。此时不宜重用二陈汤,因该方为治湿痰之主方,而非治痰热之剂。故汪仞庵云:“致成肺痨者,多因二陈汤也”。此言是指热病而用燥药之误。若表证已罢,痰热伏于肺胃,咳喘痰鸣,食少,苔黄,或伴衄血,可与茅根汤。此方上清肺热,下泻胃火,止咳化痰平喘。体质虚弱患儿,手足发凉,发稀如穗,睡时露睛口张,大便溏,此为脾虚。虚者多从化痰饮之法,亦可重用茅根,加扁豆、山药、莲肉定喘理脾,佐以生龙骨、生牡蛎化痰。

  热病易于伤阴化燥,肺炎患儿已亦不例外。若出现咽干、舌红伤阴之候(象)者,在使用栀子、黄芩、知母清热药物之同时,配合生地、麦冬、玄参滋阴增液。个人体会,留得一分阴液,就有一分生机,符合吴鞠通“苦寒甘寒化合为阴,而治热淫所胜”之说。再如,小儿哮喘证系慢性疾患,反复发作,治疗更难,有因气候变化而发病者,亦有与气候无关者。每当发病,痰如拽锯,咳喘气短,时轻时重,缠绵不愈。临证施治,首分肺虚、脾虚、肾虚,更重要分喘重、痰重,或兼外感,或挟痰饮。

  肺虚喘者,多在大病之后,如久泻久痢,症见气短,呼多吸少,面皖白、露睛唇淡,舌少苔,舌质淡,脉微细弱。若治以降气定喘药物,如葶苈、苏子、莱菔子等,必促其变危;因肺气已虚,而不属实喘。当以生脉散为治。人参既补肺气,又补脾气,五味子敛肺益肾,麦冬生津治气短,再加诃子收涩敛肺。此治疗比较有效。

  脾虚作喘,多由饮食失调,或泻后脾元损伤,中气虚弱所致。咳喘痰多,喉间痰声漉漉,面色萎黄,神疲倦怠,脉来滑缓无力。治宜人参五味子汤,即生脉散(饮)与异功散(人参、茯苓、白术、甘草、陈皮)两方合用,比较合适,每能收到良方效果。

  肾虚喘者,多是先天不足,面色黧黑,白睛色青,骨软行迟,动则喘甚。治以六味地黄汤,配以人参胡桃汤。人参为虚证定喘药,再加白果敛肺益肾,胡桃为肾虚寒止喘药,疗效显著。

  若素有哮喘,复感风邪,里有伏痰,咳喘痰鸣,表里俱病,治以定喘汤为宜。如体质不虚,表证居多者,可予《局方》五虎汤(麻黄 7 分,细茶 1 分,杏仁 1 钱,石膏 1 钱 5 分,甘草 4 分,加生姜 3 片,大枣 1 枚)。无外感证,而长期痰鸣不止,咳喘不甚,此为痰伏气道,可予《证治准绳》稀涎汤(巴豆仁 6 粒,皂角 3 钱,明矾 1 两。后世方无巴豆)。皂角,其味辛咸,可治老痰,有扫除黏腻浊垢之功,凡痰久积不下者,此方最佳,然本品易于滑肠,用时必炒成炭,可缓其滑泻之弊;半夏多用曲,亦有扫除伏痰功效。痰黏不动者,在本方内加胆星、白前、海浮石、茯苓、橘皮,暗合二陈汤配稀涎汤之组方,服后黏腻之痰可由大便泻出。长期伏痰的患儿,又多见肺脾欠固,因之泻痰,便次略增,用稀涎汤时应加白果,不仅敛肺定喘化痰,并能防其肠滑而损肺脾之气。临床此类病儿甚多,用此组方疗效颇佳。此外,临床又多见哮喘挟痰饮的患儿,多表现为体质虚弱,大都面色皖白,虽为痰饮,而肺中常兼伏热,又表现出鼻孔红,流浅黄浊涕。此类患儿的治疗比较棘手。温燥脾湿,则肺中伏热更甚;苦寒清肺,则脾湿益增。因此用药应加慎重。余常以苏子、桑白皮、茅根、杏仁、莱菔子加胆星、白前、白果、甘草,既非苦寒,又非温燥,而奏效祛痰平喘之功,除热而不伤正,燥湿而不敛邪,每能收到显著效果;俟其咳喘平定后,须服药巩固疗效,才能使其不发,否则有效一时,日后又作。须知,哮喘病多是内伤表现,里虚者多。个人临床经验,要消除哮喘宿根,首先要消除气道之痰;伏痰尽消,哮喘自平,虽感外邪或气候变化亦多不再复发。为巩固疗效,方用海螵蛸 1 斤(500 g),研细面,以枣泥为丸,梧桐子大,2-3 岁小儿服 6-8 丸,4-6 岁小儿服 10 丸,7-10 岁小儿服 12 丸,10 岁以上小儿服 15 丸,坚持服 4-5 个月,很多患儿获良效,极少有再发者,亦未大喘发作。本方体虚者亦可服用,因海螵蛸性微温不伤元气,而有清热利湿、活血化瘀功效,红枣健脾养血。此方源自《验方新编》,余用之数年,效果良好,治愈较多案例,故名“虚证哮喘丸”。如体质比较壮实,面色不甚黄白,偏见痰热证候者,可用“实证哮喘丸”,即皂角炭、莱菔子各等分,以枣泥为丸,梧桐子大,服法同上。本方采于先贤的皂角丸法。莱菔子为化食痰之主药,皂角为化老痰腻垢之专药,具有除浊痰定喘功能,可拔除病本。如半虚半实者,可两药兼服,上午服“实证哮喘丸”,下午服“虚证哮喘丸”。从临床经验观察,两药稳妥,效果可靠,但以“虚证哮喘丸”较“实证哮喘丸”疗效为尤著。

  (滕先光整理)

  二、小儿肺炎辨证论治

  肺炎是小儿常见病之一,尤多见于婴幼儿,也是婴幼儿时期主要的死亡原因。

  小儿正处于生长阶段,生机蓬勃,发育迅速,因脏腑柔弱,形气未充,卫外功能薄弱,最易感受外邪;得病之后,病情容易发展。若小儿平素正气不足,脾胃虚弱,由于抗病能力低下,更易得病。

  此外,小儿寒暖不能自调,饮食不能自节,外易为邪气所伤,内易为饮食所伤,又如平素里热表盛,宿食停滞,痰热壅盛等,也可以成为发病的诱因。

  肺炎的主要病理为感受风温邪气,肺不宣畅,清肃失职,而出现肺气郁闭之证。临床可见发热、咳喘、痰鸣、鼻煽、口周发青等症状。肺主气,朝百脉,邪热不解,灼津为痰,或因气机升降失常,水湿不化,凝而为痰,壅遏气道,渍于肺络,肺气郁闭则血流瘀滞而出现颜面苍白、唇甲发绀的体征;鼻煽,乃肺为邪热蒸郁、气道失宣所致;若出现汗涌、尿闭、脉散,则为化源将绝之危象。

  肺炎属温热病范畴,病情可循温热病的规律演变发展,而出现卫、气、营、血的阶段变化。一般轻证,邪在卫气,重者可出现营血症状。

  (一)辨证分型

  周老医生诊治肺炎时,先分表里,再辨气血,后定虚实。他将小儿肺炎分成以下三型,分别进行辨证施治。

  1.表里同病型

  主证:发热初起,面赤,流涕,咳喘痰鸣,鼻煽发憋,口渴便干,尿少而黄,心烦不安,舌苔薄白,舌质红,脉浮滑数。

  主治:肺炎初期,既有表证,又有里热证。

  治法:表里双解,泻肺平喘。

  方药:麻黄 0.6 g,杏仁 4.8 g,生石膏 18 g,生甘草 3 g,薄荷 4.6 g,钩藤 6 g,黄芩 3 g,青蒿 6 g,地骨皮 9 g,知母 3 g,桑白皮 6 g,苏子 4.8 g,葶苈 3 g,瓜蒌 3 g,炒莱菔子 3 g,菊花 9 g。

  方解:患儿发热,清涕,面赤,是表证的表现;口渴便干,咳喘痰鸣,尿少而黄,心烦不安,是里热的证候;咳喘发憋,鼻煽,口周发青,是肺气郁闭的征象。治宜表里双解,泻肺平喘。此方由麻杏石甘汤、泻白散、苏葶丸加减组成。

  麻杏石甘汤,源出《伤寒论》。书中记载:“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该汤辛凉宣泄,能解表清热,泻肺平喘,适应于外有风寒、内有郁热的咳喘。方中,麻黄辛温宣肺平喘,与辛寒的生石膏相配,成为清泄肺热的主药;杏仁苦温,佐麻黄以止咳平喘,甘草则调和诸药。

  麻杏石甘汤是周老医生治肺炎最常用的方剂,一般用麻黄 0.6-0.9 g;外感重者,适当加大麻黄剂量;口渴重者,则适当增加生石膏剂量。

  泻白散,源出钱乙《小儿药证直诀》。书中说:“有肺盛者,咳而后喘,面肿……以泻白散泻之。”此方主治肺经实热,咳嗽痰喘。由桑白皮、地骨皮、炙甘草、粳米组成。方中,桑白皮清泻肺火,降气止咳,为主药;地骨皮清肺中虚热,配粳米、甘草养胃和中以益肺。

  《医宗金鉴》中讲到:“痰饮壅逆,因作喘……停饮喘急不得卧,泻饮降逆用葶苈。”苏葶丸由苏子、葶苈组成。苏子,性味辛温,有降气之功,气降水亦降,故能祛痰定喘;葶苈子,辛苦大寒,入肺、大肠、膀胱之经,能逐水饮,泻肺定喘,其治水的主要作用在于泻肺气,下通膀胱,通利水道,故能除痰饮喘满而利水消肿。有人用以治疗肺痈、胸腔积液及咳喘。痰鸣气喘者,因其性峻烈,有的医生不敢使用。清代陈修园在《医学从众录》里曾说:“肺因支饮满而气闭,气闭则呼吸不能自如,宜用葶苈大枣泻肺汤。今人畏不敢用,多致因循误事。”

  周老医生在治疗肺炎、支气管炎或哮喘等病时,凡有气喘发憋、肺气郁闭之证,皆用葶苈;即使是新生儿肺炎,亦可使用之。临床上,除单用葶苈大枣泻肺汤外,还常用苏葶丸、麻杏石甘汤,与青蒿鳖甲汤等合用,并以甜味的甘草护中代替大枣,效果较好。葶苈用量,新生儿为 0.6 g,幼儿可用至 1.2 g。

  周老先生在组方中,用麻杏石甘汤解表清热,泻肺定喘;泻白散泻肺清热,止咳祛痰;葶苈丸泻肺定喘。又加黄芩泻肺火,知母清肺热,炒莱菔子化食定喘,青蒿清热凉血,钩藤平肝熄风,急救散清热解表、镇惊化痰。

  加减:高热惊厥,或毒热壅盛者,加羚羊角粉 0.3 g;夜热高者,加丹皮 6 g;喘憋重者,加紫菀 6 g;鼻衄,加白头翁 9 g;呕吐,加杷叶 12 g;腹泻,减杏仁、黄芩、知母、瓜蒌,加白术 6 g,山药 12 g,扁豆 15 g;泻轻可不减药,另加生山药 15-30 g,水煎代饮。

  2.高热阴虚型

  主证:热入营血,午后发热,或夜热早凉,烦热不寐,咳喘气喘,鼻煽发憋,或汗出口渴,苔黄,舌质红,脉细数。

  主治:肺炎,高热五天以上,夜间热重,热入营血,或气营同病。

  治法:养阴清热,泻肺平喘。

  方药:桑叶 9 g,青蒿 9 g,鳖甲 9 g,丹皮 6 g,生地 6 g,知母 3 g,赤芍 6 g,桑白皮 6 g,地骨皮 9 g,苏子 4.6 g,葶苈 6 g,瓜蒌仁 1.5 g,生石膏 18 g,炒莱菔子 3 g,紫雪散 0.6 g(分两次冲服)。

  方解:肺炎,高热五天以上不退,咳嗽痰多,说明邪热壅盛;夜热早凉,烦热不寐,舌质红,脉细数,说明邪已入营血,邪犯心肝肾三脏,灼伤津液,津液亏损。因此,治疗时既要清热,又要养阴,甚至救阴。此方由青蒿鳖甲汤、泻白散、苏葶丸加减化裁而成。

  青蒿鳖甲汤,为养阴清热的代表方剂,源出《温病条辨》。书中说:“夜热早凉,热退无汗,热自阴来者,青蒿鳖甲汤主之。”立法,一方面引邪外出,一方面防邪内入为纲要。方中,青蒿清热透络,以引伏深之热外出;鳖甲护阴,能入阴络搜邪,滋阴清热。两药配伍,滋阴透邪。配合生地、知母、丹皮、赤芍滋阴凉血。

  白虎汤,源出《伤寒论》,是治气分实热的主方。此方由生石膏清肺胃之热,为主药;配合知母泻火生津,增强生石膏清热的效果;佐以甘草、粳米养胃和中。周老医生取其中的主要药生石膏、知母参与组合。

  一般人多用青蒿鳖甲汤治热性病后期,属余热未尽、阴虚内热者。周老先生多年来喜用青蒿鳖甲汤,且配以白虎汤,组成复方,用以治疗热入阴分或气营同病,暮热早凉的温病,或肺炎极期患儿,既能清热泻火,又可养阴,效果满意。

  此外,周老先生尤选用泻白散中的桑白皮、地骨皮,泻肺清热,止咳平喘;加苏葶丸泻肺定喘,炒莱菔子下气定喘,瓜蒌仁化痰定喘,加紫雪散清热解毒、镇惊开窍。

  加减:热高欲惊,或毒热壅盛者,加羚羊粉 0.6 g;高热不退者,加元参 9 g,生牡蛎 9 g,石斛 12 g,黄柏 3 g;发热日久者,加龟板 12 g;心烦不眠者,加胡黄连 3 g,朱砂面 0.6 g;舌苔黄厚者,加黄芩 3 g;口渴者,加天花粉 6 g。

  3.里热型

  主证:肺炎发热已退,或未发热,咳嗽气喘,痰鸣浊涕,心烦眠差,去衣揭被,扬手掷足,大便干燥,小便黄少,舌苔黄,舌质红,脉数。

  主治:肺炎表证已罢,里热证候犹在者。

  方药:杏仁 6 g,桑白皮 6 g,地骨皮 9 g,苏子 6 g,葶苈 6 g,炒莱菔子 3 g,黄芩 3 g,知母 3 g,茅根 9 g,瓜蒌 3 g,前胡 9 g,生甘草 1.5 g,人工牛黄 0.6 g(分两次冲服)。

  方解:本方是由泻白散、苏葶丸及茅根汤加减化裁而成。

  陈飞霞在《幼幼集成》中写道:“发热时,喜露头面,仰身卧,扬手掷足,去衣揭被,渴欲饮水,吮乳口热,小便赤,大便闭,此里热也。”咳嗽气喘,痰鸣浊涕,是肺热的表现;心烦眠差,为心经热的证候;苔黄厚,舌红,为胃热的现象。

  朱丹溪云:“如咳久连声不已,其口鼻俱出血者,治法以茅根汤主之,甚效。”茅根汤原方合陈皮、半夏、茯苓、甘草、天冬、黄芩、贝母、知母、石膏、大黄、桔梗、杏仁和茅根。明代万密斋在《幼科发扬》中首先描述,用润肺降火茅根汤治疗肺中有火,气逆而咳的病人,方中二冬、知母、贝母、生甘草、桔梗、陈皮、阿胶、瓜蒌仁、花粉、前胡、黄芩和茅根。

  古人治咳喘,十之八九首用二陈汤。周老先生采用王节斋法,他认为,咳喘病人多痰热,很少用二陈汤,仅用于湿重无火的病人,他仿效万密斋润肺降火茅根汤化裁参与组方。

  牛黄具有清热解毒、开窍化痰的作用,对支气管炎、肺炎等实证火痰多的病儿,周老先生几乎必加牛黄;近来临床多要用人工牛黄,疗效也很满意;竹沥水对火痰便秘的患儿效果尤佳。

  周老先生临床以泻白散中的桑白皮、地骨皮、甘草清肺泻火,止咳平喘;苏葶丸泻肺平喘;茅根汤中的黄芩、知母、杏仁、茅根、瓜蒌、前胡清肺胃热,止咳化痰;加莱菔子化痰定喘;加人工牛黄清心解毒、开窍化痰。使各组方相互协同作用,达到清泄里热、止咳化痰平喘之目的。

  加减:流涕者,加菊花 9 g;里热重者,加栀子 6 g;心烦急躁,夜寐不安者,加胡黄连 3 g,朱砂石 0.6 g;口渴伤阴者,加元参 6 g,麦冬 6 g;咳嗽夜重者,加黛蛤散 15 g(包煎);厌食者,加焦三仙 18 g。

  (二)临床心得

  1.小儿肺炎属温热病,随着病情的发展,可表现出卫、气、营、血的症状。

  周老先生治疗肺炎,和治疗热性病一样,既注意清热,又注意养阴。常称“泻火与添水,是治疗温病的根本法则”。他结合小儿生理病理特点,临床上常用生石膏、地骨皮、桑叶、生地、茅根等甘寒药以清热泻火。临床上虽亦常用苦寒药,如黄芩、知母、丹皮、青蒿等,但用量较少,对胆草、大青叶的使用比较慎重,认为要注意保护病儿的脾胃。

  温病最易伤阴,自气分开始,就可出现伤阴症状。周老先生常用白芍、生地滋阴,尤喜用青蒿鳖甲汤和增液汤,以达到“添水”而存阴、救阴之目的。

  2.肺炎的主要病理为肺气郁闭,痰热壅盛,咳嗽气喘,呼吸困难。周老先生常以清热泻肺、止咳平喘的里热型肺炎方剂治疗,效果满意。本方也是治疗各型肺炎的基本方剂。

  3.周老先生将小儿肺炎分成表里同病、阴虚及里热三型,分别进行辨证论治。这种划分是符合临床实际的。几年来,按此分型在临床进行治疗,证明效果满意。

  4.1977 年按周老先生的分型、立法及方药,治疗小儿肺炎 50 例。其中,表里同病型 16 例,占 32% ;阴虚型 28 例,占 56% ;里热型 6 例,占 12% 。有发热症状者 43 人,占 86% ;喘憋者 44 例,占 88% 。治疗效果:平均退热日数 1.95 天,喘止日数 3.18 天,痊愈日数为 8.24 天。(赵玉贤整理)

  三、婴儿黄疸治验 1 例(摘录)

  小儿生后,遍身面目皆黄,称为胎黄,又名胎疸,为婴儿在胎儿时期禀受来自母体的湿热之邪,蕴郁不解,湿热交蒸,影响胆的疏泄,外溢发黄而成,属阳黄范畴。临床可见婴儿生后数日面色及巩膜发黄,重者色黄鲜艳如橘皮,尿黄,大便色白或黄白相兼,苔黄腻,舌质红,脉数。

  周老先生于 1975 年 3 月曾经治疗 1 例胆汁郁积症,由胆道梗阻引起黄疸的患儿。经周老先生辨证为肝胆湿热,脾失健运,致成胎黄,以化湿清热健脾法,用茵陈五苓散加减治疗。

  处方:茵陈 6 g,猪苓 4.6 g,泽泻 6 g,白术 6 g,茯苓 6 g,大腹皮 4.6 g,通草 3 g,扁豆 12 g。

  周老先生在这个方剂的基础上随症加减,黄疸日渐消退。

  《金匮要略》称:“病黄疸,茵陈五苓散主之。”茵陈五苓散方,为湿热发黄、表里不实、小便不利之古方。

  (赵玉贤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