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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方大家宋孝志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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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东直门医院

  一、生平小传

  宋孝志,字鸿禧(1911-1994),湖南省宜章县人,主任医师。始龀之年读塾书,天资聪明,过目不忘。慈父训广公认为,出生在稻香村的小儿无雄心大略,仅思精敏捷,稍有名医之才,故出巨资聘请湘粤名医朱先生家教,每月月薪三十担谷子,讲授“四大经典”,背诵“四大经典”。开课前老师陈述以下规定,必须严格遵守:每年只放一天假,欢度大年初一,平时每日三餐饭都得在书房用,关门读书,不准会亲戚朋友,老师日夜为伴相陪,布置的作业完不成,不能入餐就寝。如此三年磨一剑,受益终生。在他八秩之年后,仍记忆不衰,不管你提到“四大经典”哪一句,他常脱口而出,在那一篇,那一章,甚至那一页;他在门诊看病,病人复诊时他不询问病人姓名,姓名和年龄还记在他心中。

  宋老自幼在舅舅刘希盛教导下学习《伤寒论》《金匮要略》《外台》《千金》,追随舅舅出诊看病。舅舅乃湖南名医,15 岁考上秀才,17 岁应试举人落榜,弃儒就医,对《伤寒论》的临床应用特别擅长,精通内、妇二科。四诊上擅长望闻,对望色有很深的造就。宋老在 1963 年 3 月 31 日喜闻外孙女降生,听到笑声,对我讲起 1924 年随舅出诊到一户人家,主人家有两个儿子,请大夫给小儿子治病,但在闻诊时,听到另一个小儿说话之声,舅舅告诉主人说,有病之儿病并不重,吃副药就会好,未病之儿已有病,将要发作,发作就难医。病家以为医者好利,应之一笑而已。不久此儿发病,果病重难治。此例可见舅爷闻诊之精熟,断疾之准确。宋老接着对我说:“临床上,重视五音的研究,五音配五脏,当五脏有病时,人之声音随五脏所病不同,声音也不一样,这是古人数千年临证的经验结晶,亦是伟大宝库之一宝。平素你要发五音正常之声,临证才能辨别何脏有病、音之不正常,以判断疾病在何脏腑。”

  宋老在弱冠之年,便在广州市考取了行医执照,悬壶羊城,三年后已成粤地名医之一。

  新中国成立后,宋老在宜章县中医院工作,任中医院院长,县卫生工作者协会主任,县第一届人大代表等。因擅治疑难杂证名噪湘粤二省,受卫生部和中宣部的青睐,1956 年调到北京,筹备成立北京中医学院,他是五人小组成员之一,组员还有方鸣谦、李建勲等。学院成立后,宋老先后在内经教研组、伤寒教研组、金匮教研组任教,曾参与《各家医说》讲义、《金匮要略》讲义的编写及修改工作,并与著名中医学者余无言等共同完成了《中医十部经典分类汇编》工作,现已出版。

  1966 年至 1994 年他在北京中医学院东直门医院从医及临床教学工作。

  宋老是一位经方临床大家,传承舅业,善用经方治疗疑难杂症,他用经方正如陈修园所说“愈用愈神奇”,时方喜用《千金方》《外台秘要》方,以及《内科学》《妇科学》中常用的时方。宋老不惑之年,留有临证医案 389 例,经方只占 15% 。1966-1994 年宋老从事临床教学以来,为了“聊将桃李殷勤植”,临证必留底方,让徒弟们带回去研究学习。在家为病人看病也留底方,供我(女婿)做临证指南,好让我继承父业。

  我在宋老身边几十年,他每天都手不释卷,阅读名老中医医案、医话。他非常谦虚好学,年轻时我用推骨散推出几条腐骨,他都亲眼看看,把蜣螂虫(一种叫倒退牛的虫)仔细看了好几天,笑着说:“这叫验方气死名医。”

  宋老临证潇洒大度,笑迎每一个患者,且百问不厌。几十年随他临证,即使有百分之百把握治好的杂病,他只告病人一句话:“吃了不好,你再来看”。他很看不起那些水平不高好说大话的医生,“我保你好”“几副药就治好”。他说,古人云:“人有旦夕祸福,马有转缰之灾”,做医者必须牢记,一天都不能忘记。

  他老人家幼操舅业,作为《伤寒论》的继承人,从不在人前彰显,对经方大家陈慎吾、胡希恕、刘渡舟、余无言等十分尊敬,什么时间都把自己当学生。全国著名的伤寒大家刘渡舟教授对《伤寒论》《金匮要略》不解之处,常到家中请教宋老,刘老家谁病了都请宋老给看看。刘老非常谦虚,院内老师找他看病,个别的他治不好,便风趣地说:“我看不好的,你去找宋老看;宋老治不好的,那就谁也别找了”。1996 年参加“第三届中国当代名医集萃”,住在太原迎泽宾馆。一日晚餐后散步,我和刘渡舟老走了个对面。刘老说:“你是宋老门生,请问一下,宋老开防己地黄汤时,生地的剂量最多用多少?”我告诉刘老师,最多用 150 g。因为刘渡舟老是我《伤寒论》课的辅导老师,又是近邻,同住在一个小院,所以师生之间很亲热,又很随便。

  宋老青年时代谦虚好学,曾多次上蟒山、下少数民族区访名师、采药,时常向民间医、铃医求教。他为人厚道,善帮人解难,资兴著名的民间医袁国华执业宜章,年逾古稀,宋老常到他家送米、送肉,照顾他,老人识字不多,不收徒弟,身怀绝技,为民治病,不计报酬。宋老说:“他和我性情相投,他怕师传良方‘三两三’失传,便口授给我”。同理,蒲辅周青年学医时,由于殷勤帮助眼科名医龚老,在老人去世前几个月,老人才把祖传秘方“九子地黄丸”传授给蒲老,此方治疗眼底病变是不可多得的良方。

  宋老作为一代经方临床大家,享年八十有四乘鹤西去,是我院巨大损失。为了缅怀恩师,学生我为他赠了一副哀联:“德比董奉,超于戴籍,辛勤耕耘杏林,鞠躬尽瘁;术同苏耽,略高一筹,终生执教橘井,死而后已。”

  二、学术概述

  宋老先生,终生忙于就诊,查阅典籍,翻阅名老中医著作,下班后一杯茶一本书,从不外出散步,很少和儿女们聊天,把精力全部用在中医事业上。他是衡阳师范毕业生,擅长古文教学,文笔犀利,但却很少见他动笔,自嘲“久不操觚”。

  他说,要想进步快,临床上要博采众家之长,将其变为己有,尤其年逾古稀的老大夫,处方的含金量很高,要妥善积存他们的底方,从中吸取养料。例如秦伯未善治脑髓病变,地黄饮子、小续命汤用得炉火纯青;胡希恕善用经方,一个小柴胡汤加减席卷内妇儿外科,治病如神;方鸣谦精通内外科,他的补中益气十用,弘扬了东垣学说,揭示东垣之秘;张志纯融经方与时方于一炉,被誉为“治内科病的泰斗”;焦树德研讨历节“尪痹”,几十年如一日,为治痹开辟了一条新途径。

  宋老一生治学,大体可分为四个阶段。本文将其临床治疗、方药、病例等分阶段加以总结。

  (一)初出茅庐

  宋老 18 岁悬壶羊城,当时少年气盛,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对所学的经方和时方都只有感性知识,没有实际的临床经验,加上年轻,一时不为当地民众所认可。前几年,虽面带笑容,把病人奉为上帝,病人还是不多,再加上广东人排外,经多年努力,才打开局面,直到不惑之年后,才从临床实践中把经方、时方筛选了优劣,临证开药已得心应手,但无任何建树。唯舅舅刘希盛口述“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医案,非常敬佩,崇拜吴秉贵、刘希盛、周公萍、刘家云、李泽民等医家,盼望自己晚年能赶上或达到他们的诊治水平,故把舅舅遗赠的医案,背得烂熟,以鞭策自己。

  1977 年,宋老把这一清朝末年的医案,一边品茶一边口述,我把他记录了下来鉴赏。宋老说:“一日,吴秉贵与老同学周志仁闲坐聊天,周半开玩笑地说:‘老吴,你今天说两湖总督请你去看病,又说二广总督又要接你去看病,你到底会看病吗?’吴大夫笑着说:‘当然会看一点,不然他会抬轿来接我?’周一边伸过手,一边笑着说:‘那你也给我看看。’吴老说:‘行,要早上看。那你明天在家等我,我来看。’第二天天亮,周尚未起床,吴老就上门来诊脉,诊完笑着说:‘从脉上看,你现在还没有病,要到明年清明后你当病,我给你开个处方留着。’周忙说:‘那你忙什么,病了我去找你看。’吴老说:‘不行啊,明年清明节两广总督张之洞(1837-1909)要看病,那时他把我接走了,我给你留方,保存着。’吴老提起笔,写了处方,并写了可能发生的反应,顺手将家书封好递给周,周不在意地将信随便扔在书架上。

  翌年清明刚过,周不舒服,以为伤寒,找著名伤寒家刘希盛(舅老爷),刘见周鼻鸣干呕,恶寒发热,稍感胸闷,予桂枝汤二剂。服药后病情加重,马上去找治温病擅长的名医周公萍。周见其服桂枝汤,四肢厥冷,以为汗出亡阳,给四逆汤二剂。服后寒去热盛,以为病并非伤寒,去找擅治温病的刘家云大夫。刘见其服四逆辈,寒去热盛,几日未大便,处以大承气汤一副。服完汤药,增胸胁苦满,寒热错综。找到擅长柴胡汤的李泽民大夫,李见其先服附子汤温阳,又服大承气汤涤荡热法,必当寒热互结中焦,给以四逆散协调阴阳,服四逆散还不见效。先后吃了几个人药都不见好,这时想起老朋友吴秉贵曾给他留着一个方,还有一篇文章,不知写了些什么,赶忙在书架上找出信一看。吴老说:‘周应病伤湿,当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服一帖后当小便利,胸闷顿减,再服一帖病愈。’又翻开下一页,上面写着周病后投医治病的过程。果如吴所料,服二剂药病已痊愈,周始信服吴老高明。他将先后给他看过病的老中医请在一起,酒酣之际,谈起治病经过,读了吴老去春所书处方脉案,真不出所料,大家更是欢笑高兴。”

  席间,大家让吴老讲讲当时是如何预料周必在清明之后病伤湿。吴老说:“周好饮酒,有里湿表湿,清明时节梅雨纷纷,露吃陵前,里外夹攻,病湿则必不可免。”

  谈笑间,刘希盛责问说:“老周,你为什么服完桂枝汤不再来诊,你若来,我也一定会给你开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刘又对吴老说:“你写对了没有?”吴老说:“我已注明,服刘氏桂枝汤不效,再去找刘复诊,一定会看出你是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证。”周打开信,果然下面括号里是写得清清楚楚,可惜未早翻开一阅,逗得大家哄堂而笑,酬酒别谈他事。

  (1977 年高齐民笔录)

  (二)锦上添花

  宋老在宜章中医院工作,每天下乡巡回,一年要看成千上万的病人,危重、疑难的病人多起来,又有很多要急救的人。宋老的临证水平得以大大提高,期间有些自创方及医案总结如下。

  1.自创方

  宋老说:“我的中医水平,在宜章 6 年,超过在广州的 29 年,摸索出了很多有效的经验。至今还流行宜章民间,有以下三方。”

  (1)药物流产避孕方

  流产“红曲麦芽汤”:红曲 30 g,生麦芽 60 g,黄酒一杯,水二杯,煎服三副,即达到流产的目的。我一个朋友的夫人怀孕,如法服三副达到流产的目的;他随女儿出国,为华侨流产,用的就是宋老方。

  避孕“神曲麦芽汤”:六神曲 9 g,生麦芽 9 g,3 副即可,月经净后第 3 天开始服药,进 3 副就不会再怀孕。

  (2)男性不育方

  男性不育,精液检查有成活精子,但数量少是适应症,化验检查无精症则无效。

  促精汤:仙茅 15 g,仙灵脾 15 g,韭菜根 24 g,菟丝子 30 g,锁阳 15 g,金樱子 15 g,地骨皮 15 g,甘草 5 g,9 副。

  送麟丸:熟地 60 g,白术 60 g,当归 45 g,枸杞 45 g,炒杜仲 30 g,仙茅 30 g,巴戟天 30 g,山萸肉 30 g,仙灵脾 30 g,制附子 15 g,肉桂 15 g。红参 10 g,鹿茸 10 g,炼蜜为丸,每次 9 g(1 丸),每日服 2-3 次。

  汤丸服法:汤丸并用,汤药服 9 副,休息 6 天,丸药不停。丸药服一月,休息 6 天,3 个月为一个疗程。若中途已怀孕,则终止服药。

  (3)治脚跟痛方

  杜仲 10 g,附子 10 g,猪肾 3 个,将猪肾切开去净中心白物,洗净放入附子、杜仲,然后用苎麻捆住放锅上蒸,每日吃一个猪肾。三日服完,不效,再服 1-2 次。

  2.医海拾遗

  (1)痢疾危症案:初诊,1954 年 6 月 13 日。

  (摘自宜章县卫生工作者协会统一处方笺,诊字第 1073 号)

  刘海兰,女,69 岁,初诊,宜章县桐木湾村人。

  少腹引痛,下利赤白,已经十余日,口不渴,头微痛,恶寒,发热,38.6℃,发黄,舌绛,有紫色斑,脉见洪数,欲呕,自汗。属胃肠炎(急性渐转慢性),烦躁,因失于调治,渐趋入险境。

  处方:川连 4.5 g,西党 12 g,干姜 9 g,北蒌(瓜蒌)21 g,条黄 9 g,法半夏 9 g,生姜三片,红枣三枚,服此方一剂得效。

  笔者按:宋老用半夏泻心汤治下利险症。湘粤两省秋季此病多发,且治痢喜用白头翁汤、葛根芩连汤、桃花汤。治肠炎,轻度肠炎喜用黄芩半夏生姜汤,慢性肠炎喜用半夏泻心汤,急性肠炎喜用甘草泻心汤,有脱水亡阳之虑用生姜泻心汤,胃热脾寒用附子泻心汤,有热出血当用大黄黄连泻心汤。汉代以前,把痢疾、肠炎统称为下利,病机相同,方可通用。如白头翁汤治痢疾,也治泌尿系感染一样。

  此案乃半夏泻心汤加全瓜蒌,和胃降逆,消痞除满。临床上,痢疾危证见胸心窝痛、大便不畅加全瓜蒌,则有小陷胸汤之意。

  (2)胃脘痛案:初诊,1954 年 6 月 7 日。

  (摘自宜章县卫生工作者协会统一处方笺,诊字第 994 号)

  王英明,男,36 岁,初诊,宜章高桥王家。

  胃气痛,胀满,受寒则发,煎服皂角冲酒,每每增剧,脉转濡紧,味蕾突,二便如常,欲呕,吐清涎,药后痛止,胀满消。

  处方:砂仁 6 g,法半夏 12 g,香附 12 g,高良姜 9 g,枳壳 9 g,广木香 3 g,研末,生姜汤下,服本方痊愈。

  笔者按:这是宋老 20 世纪 50 年代初初创砂半理中汤时的雏形。应知此方首创在 20 世纪 50 年代。1990 年应《名医名方录》征稿,刘小北、王王芬才整理发表。

  (3)心绞痛案,1954 年 3 月 3 日。

  (摘自宜章县卫生工作者协会统一处方笺,诊字第 622 号)

  程杏杨,女,23 岁,初诊,黄沙堡乡人。

  心下痛,舌苔白。

  处方:丹参 24 g,砂头 3 g,檀香 3 g。

  痛甚,加五灵脂、蒲黄、红花。

  笔者按:20 世纪 50 年代初,人们对冠心病、心绞痛形成知者甚少。直到 1958 年以后,西苑医院郭士魁老才把冠心病研究提到日程上。

  (4)头痛案,1954 年 6 月 7 日。

  (摘自宜章县卫生工作者协会统一处方笺,诊字第 1859 号)

  刘爱莲,女,8 岁,初诊,后洞刘家。

  头痛,呕逆,手足冷,脉沉细。

  处方:吴茱萸 4.5 g,西党参 9 g,生姜三片,红枣三枚,“一剂愈”。

  笔者按:宋老用经方,年轻时常用原方,不加减,观察经方的疗效;40 岁以后,才开始加减一、二味药,有时也不需要加减,就用原方。

  (5)水肿案,1954 年 6 月 10 日。

  (摘自宜章县卫生工作者协会统一处方笺,诊字第 1058 号)

  刘文,男,33 岁,二诊,车田刘家。

  周身浮肿,服一剂肿大消,胀亦减,只脚跟部尚浮肿。

  处方:大戟 3 g,甘遂 3 g(面裹煨),芫花 3 g(醋炒),大腹皮 9 g,槟榔 9 g,苏叶 9 g,木瓜 12 g,青皮 6 g,茯苓 12 g,枳壳 6 g,苍术 9 g,台党参 6 g,本方一剂痊愈。

  笔者按:水肿用利水药不稀罕,但同时用三味虎狼之品利水,要用胆识,否则不敢用。最常见用一味,最多二味而已。宋老三味利水药同用,夺关斩将,一战收功。

  (6)四用麻黄细辛附子汤案

  ① 余万超,男,24 岁,第五区公所,1954 年 6 月 12 日:初诊。

  (摘自宜章县卫生工作者协会统一处方笺,诊字第 1066 号)

  尚时作痛(头梗部),浮肿,舌苔仍微黄。

  处方:麻黄 9 g,细辛 6 g,附子 9 g,服本方后痊愈。

  ② 宋梦干,男,51 岁,宋安村人,1954 年 6 月 20 日:初诊。

  (摘自宜章县卫生工作者协会统一处方笺,诊字第 1096 号)

  右边下腭牙龈痛,微浮,摇动,已一周,夜不能眠,腹鸣,头痛亦有引痛,舌苔白腻。

  麻黄 9 g,细辛 9 g,附子 9 g。

  ③ 董享莲,男,21 岁,蔡家,1954 年 3 月 3 日:初诊。

  (摘自宜章县卫生工作者协会统一处方笺,诊字第 519 号)

  头痛,眼花,舌苔白,脉迟缓。仍用原方。

  麻黄 12 g,细辛 6 g,附子 6 g。

  ④ 周云柳,男,40 岁,堡城人,1954 年 4 月 8 日:初诊。

  (摘自宜章县卫生工作者协会统一处方笺,诊字第 850 号)

  血停后,体温低,不足,周身仍痛,头痛,咳嗽,胸部痛,脉转迟,舌苔白。

  处方:麻黄 9 g,细辛 3 g,附子 12 g,玄参 24 g。

  笔者按:此例系肝癌,导致食管静脉曲张吐血,故云“血停后”。此方在《伤寒论》301 条后,“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原用于助阳解表,症状很少,是一个治疗范围极广的经方,凡肝肾阳虚之症,用本方稍加减疗效都很好。宋老用此方治疗阳虚头痛,周身痛,以致阳虚牙龈肿痛。宋老说:“上龈乃足阳明之脉所贯络,下龈为手阳明大肠所贯络”“牙痛有喜寒热之不同,其治有从标从本之异法”。宋老 40 岁时,适逢一老人说:“我过去每逢牙痛,都是买点生大黄,泡水喝,服后定能止痛,你试试看。”从此宋老有了治牙痛的寒热二法,详见《燕山医话》144 页“牙痛拾余”。

  《十全良方》一书,在麻黄细辛附子汤中加川芎、生姜,名为指迷附子细辛汤,治冷风头痛。

  (7)小调经汤治奇疾

  (宋老口述,1977 年高齐民笔录于东直门医院内东塔楼)

  邝××,女,26 岁,宜章县后洞张家人,1950 年 8 月初诊。

  患者素来身体健壮,二七月经来潮,初潮后数月,地道又闭而不通,渐在关元处生一大疔,红肿痛热。请来外科郎中,先服仙方活命饮三剂,肿未消,以为脓成,用三棱针从疔头刺入排脓,但刺后流血少许,未出脓,不久疔疮渐愈。二年后,媒人上门为少女说亲,邝女闻后昼夜痛哭流涕,并说:“誓不出嫁”。母亲担忧,问其原因,方知近半年多来旧疾重发,原长疔疮处针眼重新溃破,脓流腥臭,并从疮内长出黑毛 3-5 根不等,一昼夜可长 5-6 寸,正因如此,所以“拒婚”,心中郁闷不乐,泪涕交加。翌日其父知其女拒婚之故,遂请宋老往诊。诊毕,见是疮疡,非已所长,本不想治,因病家殷切恳求,盛情难却,初用仙方治命饮三副,服后脓由清稀变稠,吉象,腥臭味稍逐,疮内生出毛发,每日拔出,第二天复出如故,夜间疼痛较甚。因见患者低头不语,郁闷非常,必因患奇疾难以出口,所以肝郁不舒,遂更方予逍遥散二副,服药后少女感到心里舒畅,但痼疾如旧,真有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什么原因?沉思良久,方悟《内经》有“发为血之余”的论述。此少女初潮应期而至,后因地道不通而生疮,至今经水未再来,疮内长毛发,每日 5-6 寸,当是瘀血所化,遂改用小调经散(麝香 5 分包冲、川芎 9 g、当归 9 g、琥珀 3 g 冲服、丹皮 9 g、红花 9 g)三副,十全大补汤三副,晨服十全大补,晚服小调经汤。服完三剂,疼痛止,月经来潮,疮口愈合,毛发消失,奇疾霍然而愈。

  笔者按:无独有偶,2003 年我去洛杉矶看望女儿,有时应针灸协会邀请,讲授《伤寒论》《金匮要略》经方临床应用。课余,针协秘书宋静宜大夫邀我去她诊所,会诊一个“怪病”病人。

  一个美国女人,41 岁,望之身体丰满健壮,红光满面,不像有病。宋静宜大夫翻译说:“她得了一个怪病,两手臂汗毛粗大猛长,每周需用剃须刀刮两次,饮食睡眠如常人,我给针灸两个月,不见效。”我诊其六脉沉而涩,问其月经多少天来一次?病人说:“一年多不来了。”她说完,我马上想到宋老治少女“疮内长毛”案。此乃经水不至,地道干涸,瘀血化为毛发,从两臂长出,当活血化瘀调经,我开了桃红四物汤。病人不会煎中药,宋大夫代煎送药上门,五副药服完后,经水通,臂毛不再滋长,一切恢复正常。

  (8)治愈肠癌案

  (宋老口述,1974 年 5 月高齐民笔录)

  刘××,男,40 岁,湖南宣章武装部部长。患肾结核、腰肌劳损、慢性肝炎、风湿性心脏病、心衰三度,在广州军区总院住院,后因大便不通,尿血,触诊腹部有肿块如鸡蛋大小,先后两次剖腹探查,经广州肿瘤医院确诊为“肠癌”,预计尚能活六个月,因无法医治,遂回宜章老家养病,每日注射抗癌药物,如此过了四个月,病情逐渐加重,精神已不正常,上街去自己找不回家,所以警卫员老跟着他。他的爱人和同志们说:“不能坐以待毙,找老中医看看,即便看不好,延长点寿命也行,解除点痛苦岂不更好。”

  初诊:见患者神情痴呆,沉默寡言,小小肠癌给了南下英雄一个沉重的打击,六脉弦而有力,胸满腹胀,大便不畅,舌苔厚腻,舌润。

  处方:柴胡 18 g,白芍 30 g,半夏 9 g,黄芩 9 g,枳实 12 g,大黄 15 g,滑石 9 g,萆薢 30 g,生姜三片,大枣三枚。三副,水煎服。

  二诊:服前药大便通,神志也清楚一些,遂改为早服大柴胡汤(分量同前)加桃仁 9 g,晚服蒲灰散(蒲黄 9 g,滑石 6 g)加萆薢 30 g。

  两方各三副,早晚轮服。

  三诊:进前药,神志日渐清醒,外出已能自归,不要人再跟伴随,尿血已大为减少,效不更方,继续服用。

  四诊:服上药达三个月之久,病愈过半,遂用早服蒲灰散,晚服八味地黄丸收功。

  五诊:因心衰影响睡眠,去八味地黄丸,改用归脾汤,月余,诸症悉愈,经肿瘤医院检查,肿块消尽,肠癌痊愈。

  半年后退伍回东北,至今尚好。

  笔者按:宋老治肠癌,用大柴胡主证为胸满腹胀、大便不通,用蒲黄散主证为小便不通、尿血。妙用萆薢重剂,分清浊,治小便不利。在口述此案时,提及他单用射干麻黄汤治胃癌一例:病人在广州诊断后,以为无生之希望,回宜章中医院治疗,因咳嗽,咽中痰鸣,我开了药,先后服了 30 多剂,再去广州复查,胃癌消失,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胃癌案,当时只集中精力听,忘了持笔记下,时间一长,大部分忘却了,今天才体会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宋老不惑之年,亦是医术思想成熟之时,临床对经方、时方的临床应用,已达炉火纯青。别人都说,跟宋 3-5 年,还掌握不了他用方用药的辨证规律,我看把宋老遗留的 389 个脉案,一个一个加以研究分析归纳,找出规律,一定能把宋老学术思想摸透、掌握好、继承好。他什么地方是继承,什么地方有发扬,什么地方超越前贤,只有分析透彻他壮年遗下的医案,才是真正学到了宋老的真传。

  (三)学院执教

  宋老先后担任伤寒教研组、金匮教研组主讲,上午授课,下午带学生实习。由于教学任务的需要,善用经方治杂病的功夫无人能超越。如果不是带学生,他临床用经方大约占 50% 。

  宋老诊病时的底方,绝大多数被学生带走了,只留下在家中看病时的底方应付复诊,传授女婿阅读学习。他因身体关系,第三届 58 班学生《伤寒论》课,已由陈慎吾老师主讲,助教是刘渡舟。现将期间的临证体会总结如下:

  1.自创方草河车汤及验案

  从 1958 年起,甲肝多起来,宋老自创了“草河车汤”,治疗转氨酶高的迁延性肝炎,功同茵陈蒿汤。

  (1)草河车汤临证化裁

  药物组成:草河车 30 g,青皮 12 g,苏木 6 g。

  功能:清热活血,舒肝止痛。

  加减运用:如热毒较甚,将草河车改为凤尾草 30 g;大便溏,减草河车,加贯众 30 g;有黄疸者,加茵陈 15 g,栀子 10 g;在肝硬化早期,加山楂 3 g;腹水较明显,加郁金 15 g,槟榔 30 g;伴见脾胃虚弱,加茯苓 15 g,白术 12 g,党参 12 g。

  (2)草河车汤验案(宋老处方底方):

  泮世华,男,23 岁,1981 年 4 月 17 日初诊。

  化验检查:黄疸指数 11 单位,转氨酶 208 单位,麝香草酚浊度 12 单位,胃区痛,纳谷不香,脘腹胀,六脉弦。

  初步诊断为肝炎,当清热活血,舒肝止痛。

  处方:贯众 15 g,青皮 9 g,党参 9 g,苏木 2 g,白术 15 g,茯苓 12 g,生姜 6 g,大枣 4 枚。3 剂,有效可服 36 剂。

  两个月后复诊,各种化验都恢复正常。

  (3)笔者临床心得

  笔者按:早期肝经湿热多有黄疸;而慢性迁延性肝炎,转氨酶高,黄疸轻;从国外潜入的乙肝、丙肝病毒所致,症状少,但危害极大,无特效药,很难治愈。从 1972 年起,我将宋老“草河车汤”加减,用来治疗乙肝,命名为“小金楼汤”。脾胃虚弱者,“见肝之病,当先实脾”,上方加党参、炒白术 15 g,焦山楂 12 g,神曲 10 g。解决了乙肝无方可治的问题。我把“草河车汤”治甲肝偷梁换柱治乙肝,汇报给宋老,他不但不生气,还夸奖说:“我带了这么多学生,齐民的悟性最高。在‘草河车汤’上锦上添花,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小金楼方:草河车 30 g,贯众 12 g,苏木 6 g,水煎服,每日一剂,每 30 天为一个疗程。一般要服 1-3 个疗程,乙肝的化验指标才能恢复正常。草河车又名蚤休,亦名金线重楼,缩写为金楼,故名曰小金楼汤;若加入党参、白术、焦山楂、神曲,则名大金楼汤。为了加强本方的解毒护肝之力,常加茵陈 10 g,蒲公英 15 g。

  2.秘传“三两三”证治及验案

  记得 1961 年新年,我在谈起《江西中医》熊梦“梦庐医话”载“三两三”用于一切久不愈之皮肤病经验有卓效,熊梦说:“吾之开业期中,曾用此治疗数例荨麻疹,病程达十余年之久,服用此方月余,收到根治效果,诚良方也。”我好奇地问宋老,“三两三”方出自何书?为何人所创?图书馆能否借到?宋老说,“三两三”是民间医秘传镇宅之宝,无创作者和书籍流传于世。你这一问,使我回忆起 1936 年资兴民间医生袁国华,他在宜章执业,与我性情相投,交往年余,因其年已古稀,没有著作,也不带徒,因恐家中秘传良方失传,才把“三两三”口传心授给我,今年我挤时间把它整理出来。

  1962 年第 2 期《广东中医》刊登了宋老整理发表的袁国华的“三两三”,全文抄录如下:

  “三两三”,亦称“三两三钱三”,很可能因为方剂分量而命名。名为“三两三”的方剂很多大都属于秘传,多捷效,一般掌握在民间医师手里,草药医掌握的更多,所以在群众中流传这样一句话,“病要好得快,须用三两三”,可见群众对“三两三”的评价。

  (1)宋老整理“三两三”证治及验案

  “三两三”的组成,一般都是四味药,君臣佐使配合很严谨,每一个“三两三”的汤方,都有三分保密药,由医师亲自加入汤内,虽然加的只是三分药,而疗效就高很多了。

  ① “疮疡三两三”

  主治:疮疡,肌肉风湿,风疹。用于久治不愈的皮肤病及荨麻疹等。

  全方组成:生黄芪 30 g,金银花 30 g,全当归 30 g,生甘草 9 g,川蜈蚣 0.1 g。

  方解:金银花治一切风湿气;当归治一切风,除湿痹;黄芪能止诸经之痛;甘草通经脉,利血,坚筋骨,长肌肉;蜈蚣善走祛风,辛温有毒而能除风攻毒,主治丹毒痜疮,便毒瘰疠,用于迁延日久之疮疹,更具殊功,此物虽有毒,但在能解百药毒的甘草协调之下,无不良反应。黄芪、甘草宜生用,不宜炙用;炙则纯属内补,排毒之力转微。

  功用:养气血,解毒。

  验案两则:

  例 1:刘某,男,40 余岁,患肌肉风湿已十余年,更历多医,迄未根治,甚以为苦,后更生黄水疮,自以为疮疹小毒,未曾就医,迁延二年余,形体日惫,故来就诊。详其病情经过,按辨证施治标本先后原则,先治其新病,与“疮疡三两三”六剂,药后不但黄水疮结痂告愈,肌肉风湿痛亦随之大减,遂教再将原方服六剂,肌肉风湿痛亦获痊愈。后经访问未复发。此后,每遇肌肉风湿痹痛之久治无功者,转予本方,莫不获效。

  例 2:邱氏,女,20 余岁,经闭三年余,多方疗法无效,时发风疹来诊,予本方服三剂后,风疹愈而经行。后曾多次用于体弱经闭患者,均得奇功。

  ② “首风三两三”

  主治:发病有时会头痛或偏头痛。该病是临床上常见的顽固性病症,不易根治,如果气候有变化,或将要起大风时,先一日必出现剧烈头疼,正如《内经·风论篇》所载:“首风之状,头面多汗,恶风,当先风一日则病甚,头痛不可以出内,至其风日,则病少愈。”

  头痛、偏头痛久而不愈的主要原因是风寒入于骨髓,一般性头痛,其痛不会逾月的。

  正如《素问·奇病论篇》所云:“帝曰:‘人有病头痛,以数岁不已,此安得之,名为何病?’岐伯曰:‘当有新犯大寒,内至骨髓,髓者以脑为主,脑逆故令头痛齿亦痛,病名曰厥逆。’”又如《素问·风论篇》所云:“风气循风府而上,则为脑风……所沐中风,则为首风。”

  法则:祛风逐寒为主。

  全方组成:麻黄 30 g(打碎节,先煎去沫),桂枝 30 g(去皮),罂粟壳 30 g,甘草 9 g。加减应用:痛偏于左者加龙胆草 0.1 g,痛偏于右者加钩藤钩 0.1 g,头痛不偏者加陈细茶 0.1 g。

  煎服法:用水约 4 碗,先煎麻黄,沸后去净沫(或连水都去掉),再用 600 g 水纳诸药同煎,取水 240 g,分温作三服,一服痛已即止后服。

  方解:凡风寒之邪,皆由皮毛而入,故必使之从皮毛而出。本方麻黄散寒,桂枝祛风,更以罂粟壳固表止痛,甘草和中。痛偏于左,为肝气上逆,用龙胆草泻肝火;偏于右者,为肺失清肃,以钩藤钩平肝风(左右以先天八卦定位:东方震木为肝;右为兑金为肺)。陈细茶解结止痛,服之鲜有不效者。轻者一服即愈,重者二剂必愈。如服一剂不效,不可再服。因尚有不属于风寒入里之头痛,如梅毒蕴结、胃热熏蒸等,就不是本方治疗范围。

  禁忌:服药 6 日内禁生冷、油腻、鱼腥酸辣,36 日内禁房事,男女同法。

  注意事项:(1)本方剂量不可减轻试用,否则患者容易产生抗药性;以后再足分量,亦不生效。(2)麻黄必须打碎节,先煎去沫,或去头煎,桂枝必须去皮,不然会有鼻衄的后果。

  验案:

  邓某,男,50 多岁,患偏头痛 10 年,发则头面汗出,每遇气候将变,疼痛必甚,适有袁国华医师在宜章执业(时在 1936 年),我即介绍其去就诊。袁医师予“首风三两三”,服药一剂,其痛即止,后屡经访问,迄今未复发。

  ③ “跌打三两三”

  主治:病者从高树或楼上失足跌下,伤重垂危,看伤者没有破皮折骨,只用“跌打三两三”就行了。

  用药理论依据为“急虚身中”。《素问·玉机真藏论篇》曰:“急虚身中,卒至五脏闭绝,脉道不通,气不往来,譬于坠溺,不可为期……”。就是说,扑跌、溺水这一类外伤,就由于本身虚竭,仓猝间支不住而出现失足沉溺,以致五脏闭绝,脉道不通,气不往来,这在诊脉上是不可以预期的。如由高坠下,必须一时出现目眩心悸才会失足跌下,这就是所谓“急虚身中”。

  治则:通经脉,活气血。因为是“急虚”,所以着重通气活血;因为是“身中”,所以着重解结去瘀。

  全方组成:全当归 30 g,金银花 30 g,大川芎 30 g,穿山甲 9 g,滇三七 0.1 g(研冲)。

  煎服法:此药用酒一碗,水两碗,合煎取一碗半,分两次温服。服第一次约经四小时后,伤者必然大便,若便中带血,不必惊讶,继续二煎服下,次日必渐能行动,再将原方配服一副,静养 2-3 日就可以劳动了。

  方解:本方当归除客血内塞,温中止痛,破恶血,生新血,协同川芎理一切血,去瘀血,养新血;金银花通行十二经,消诸肿痛;穿山甲出阴入阳,通窜经络,能直达病所;三七散血止痛,于跌扑未出血者,更为要药。君臣佐使配合得宜,真有起死回生之妙。如果骨断筋折,就不属于本方范畴了。

  论真脏脉:

  《素问·玉机真藏论篇》“急虚身中”一段,句读不明,历来注家都解释为“内伤”,不想想在临床上的“内伤急中”是没有不出现真脏脉的,只有坠溺之类的外伤,虽由“急虚”所引起,但不会出现真脏脉。古人正恐人误会内伤,所以举例“譬于坠溺,不可为期”。其脉绝不来,若人一息五六至,其形肉不脱,真脏脉虽不见犹死也。这里要指出的内伤脉象,一息 5-6 至是决不会死人的。外伤就不同了,血伤之后,应当脉见迟涩,若有数象,证明瘀血入心,舌中必见瘀点,这就是很危险。

  第二天我特地访问伤者,他说:“昨日吃了药后,大便下了两次血,当时觉得周身舒服,疼痛减轻。”我问:“你怎样从树上摔下来的?”他说:“我在树上,忽然心中悸动,头晕眼花,手脚支撑不住,就跌下来了。”这样对照袁医师所说,确实和事实相符,不能不令人心折。

  以后这一“跌打三两三”,我常在临床上应用,都收到了如期效果。

  验案:

  1947 年,有一曾姓者,由高楼跌下,牙关紧闭,气绝无声,其家中人请村中一跌打医师出诊,该医师见病危重,连连摇头,表示不可救药。当时我正在该村出诊,遂请同往救治。检查伤势后即处原方予之,那位跌打医师不信,并有激词,我即对伤家说:“吃了这三副药便可挽救”。药煎好,即将滇三七末调入汤中与服。药后腹中雷鸣,过了三个多小时,伤者渐知人事;再将二煎药服下,又过一时许大便一次,便中纯为紫色血块。第二日原方继续服一剂,又下紫黑血块二次,疼痛消失,已能步履。第三日再服一剂,便中已无血,伤势也基本好了,那位跌打医师方才信服。以后三四年当中他用此方治疗 15 例,没有不收到效果的。

  笔者按:1976 年五建老工人队为中医研究院盖房,墙高 2 米多,夜间施工,一老工人失足从铁架跌下,上午八点多用担架抬至门诊,神志清醒,跌下已五个小时,不见出血征象,受了点惊吓,臀部先着地,地下是从根基翻上的松软湿土,所以伤得不重,脉无涩象,方处以减半“跌打三两三”五副,七天假满就能来上班了。

  ④ “溃疡三两三”

  主治:痈疽溃后,久不敛口,或远年近日之溃疡均可敷贴。

  全方组成:赤小豆 30 g,栝蒌根 30 g,浙贝母 30 g,大冰片 0.1 g。

  用法:上药各研成极细末,称足分量后,再将药末和匀,视疮口大小分为二或三包,每包用鸡蛋清调敷,日换一次。换下之药,不可扔掉,将脓血放置净土上,(地气)吸去其毒,次日仍以鸡蛋清合前药匀调包敷,以一料交替使用,至愈为止,药力始可用尽。

  此药用后可保存,使用次数越多,效越大,看来不符合卫生和科学原理,但在实践中确是如此,原理在哪里,仍不可得。

  验案二则:

  例 1:彭××,男,60 余岁,中医师,足生痈毒,冬愈春发,往始 20 余年,内服外敷,百药不效,后来求诊时自称为臁疮,遂予本方敷贴 20 余日,即告痊愈。

  例 2:吴氏,女,患手背发一年余,溃后肉腐见骨,更历十余医,均未见效,因家贫寒异常,遂教向彭××家乞其余药,敷贴十余日,即生肌敛口而愈。其邻居家有小孩,头部生一疖毒,已三年余,医药未效,吴氏以余药予之,敷贴六七日,亦获痊愈。

  (2)笔者整理“三两三”证治及自创方

  笔者按:“三两三”一文在《广州中医》发表后,还赠了一本杂志,即 1962 年第 2 期,我一口气将“三两三”读完。晚饭后和宋老闲聊,问其是否把全部的“三两三”发表了,他说还有一些“三两三”,在临床上未验证,所以没有发表,加之已过 26 年,也忘掉一部分。如:

  (1)“热痹三两三”:益母草 30 g,透骨草 30 g,仙鹤草 30 g,知母 9 g,制马前 0.1 g。

  主治:热痹及类风湿性关节炎,以及痛风等。

  笔者按:我从此方化裁出一个痛风丸,专治痛风。

  (2)“安眠三两三”:生地黄 30 g,酸枣仁 30 g,茯神 30 g,防己 9 g,朱砂 0.1 g(分冲)。

  主治:少寐易醒(即神经衰弱症),但朱砂不能多服,6-12 副即可。

  笔者按:本方有防己地黄之意,若温服后加白酒或黄酒一杯,则会“不安神而神自安”。

  (3)“自汗三两三”:生芪 30 g,生龙牡各 15 g,黑豆 30 g,炒白术 9 g,灯芯 0.1 g。

  主治:自汗出。宋老常用此方,惜未将底方保存下来。笔者也常用,常去炒白术,加桑叶 9 g。

  笔者按:1964 年在汨罗,为了治急性血吸虫病导致的顽固性鼻衄,中西医皆束手无策时,我创制了“镇衄三两三”(生地 30 g,桑叶 30 g,白茅根 30 g,党参 10 g),用于治疗除阳虚以外的各种衄证,如鼻衄、耳衄、齿衄、眼衄、唇衄、指衄、肌衄(血小板减少)、精衄(精索炎症)、腘衄、乳衄等。特别令我高兴的是,“镇衄三两三”,每服 1 副,可提高血小板 10000/mm3,一般 7 副,衄血可止。若阳虚则用甘草干姜汤(甘草 6 g,炮干姜 15 g),5 副即可,再用附子理中丸善后。

  (四)专家门诊

  1966 年至 1994 年,宋老在北京中医学院附属东直门医院从事临床教学,每周出专家门诊,尤其为老红军、部长、兵种司令员出诊看病。从出诊回来留的底方看,他的医疗水平抵达高峰,已无人可以超越,但他认为,给高干看病“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处方用药要万无一失。我在广州、湖南喜用经方,用药少则二、三味,多时六、七味,群众少花钱,能治病;给部长、司令员、长征的老红军看病,他们个个都是有卓越功勋的人,对他们要绝对负责,所以处方药味多一些,贵重药也多,这才迎合他们的心理,处方用药也得“与时俱进”。名医吴秉贵说:“御医当久了,不如走方医”,由于出诊为首长诊病,所以从他的底方可以看出,每剂方药都是融经方、时方的精华于一炉,重铸新篇,他晚年的底方,显得格外珍贵,方方含金量极高。

  附:医案医话 5 则(宋老口述,高齐民笔记)

  1.冬温转春温案

  女,40 岁,711 医院住院病人。自诉去年农历十一月开始突然感冒,未出现恶寒,就发高烧 41℃,住了 30 多天医院,烧才退下来。出院不几天又高烧 39℃-40℃,又住院 50 天,经服中西药,高烧退到 38℃多,再也无法退下去。经 711 医院反复检查,什么都没查出结果,细菌培养(一),但人日渐消瘦,食纳极差,也服了一些中药,胃口不开,舌上无苔,质淡红色,无表证,少津起刺,形体消瘦,疲倦,每日饭量 3-4 两,大便 4-5 天一次,不腹胀,脸色淡红(非真阳外越之象),脉沉细但不快,略带涩象。因为什么都查了,不像伤寒,但也定不下什么病名,热势目前多在 38℃以上。医院说:“但愿先生诊断明确,予以调治。”

  按中医辨证论治来分析,本病开始为冬温初好,出院后又适经水来潮,所以又开始发烧。这时季节变化,立春后发病,病由冬温转春温,当用四物汤合调胃承气汤(当归,川芎,白芍,生地,大黄,芒硝,甘草,重用大黄)。“温病下不厌早”,服药后大便通,体温下降至 37.2℃(开药三副,大便通,止后服)。

  二诊:因患者又见轻度泌尿系感染,改用四物汤合五苓散(生地,当归,川芎,白芍,泽泻,茯苓,白术,桂枝,猪苓),服一副,体温降至 36.9℃。医院再次做细菌培养,说培养出伤寒杆菌,将她收入传染病病房。不久又开始发烧,体温 37.5℃,因已查出病原,院方认为不再烦请宋老,但热势日渐递增,病人经大夫同意,民主任批准,来宋老家中求诊,处以柴芩四物汤(柴胡,黄芩,生地,当归,川芎,白芍),开三副,服完二副,热退出院。

  宋老说:“若不服四物汤加调胃承气,血室之热不能清除。当初是里证,里证不能用柴胡,最后来求方是因胸满才改用柴芩四物汤,病若再晚服中药四物调胃承气汤,几天病将趋于难治。为什么用四物汤呢?因为本病舌质红,口干,口不渴,这是瘀血证,又大便 4-5 日一行,温病无表证,非用下法不能起沉疴。温病下不厌早,有表证也能用下法,大便稀也能用下法。”

  我问宋老“肠伤寒”如何治?宋老说:“我在江南行医三十多年,那时农村卫生条件差,得伤寒则常见,概而言之,初起有表证,用麻桂之类,入阳明则用大承气,在少阴则用附子汤,若肠穿孔当用桃花汤。”

  笔者按:此案例在 711 医院引起很大轰动,属一个特殊病例,又是冬温转春温案例,很有研究价值。宋老前后三次叮咛我,一定仔细推敲此案例。怕我不重视此案,所以在 1977 年 4 月 10 日那一天,他亲自将此案口述,让我笔录下来,认真学习领会此病辨证论治之精华所在。

  2.下利危重案

  周×,女,50 岁,航天部职工家属。不知何时饮食不洁,突发急性胃肠炎,吐泻交作,送到职工医院治病,服中西药不效,病情日渐加重,日下利数十次,完谷不化,呕逆难以进食,消瘦,因脱水眼内陷,若不治疗,病人将危在旦夕。因对抗生素过敏,医院也束手无策,想请宋老出诊。时值宋老身体欠佳,病人住在医院还算放心,在问清病人现状后,宋老根据多年治急性胃肠炎的经验,处以甘草泻心汤加葛根。炙甘草 12 g,黄芩 9 g,干姜 9 g,半夏 9 g,黄连 3 g,大枣 10 枚,党参 15 g,葛根 30 g。三副,水煎服,每日两次。服药后,一剂知,二剂效,三剂痊愈。

  三日后,病人家属来电话说:“这么危重的肠炎,几副药就给治好了,谢谢宋老!”宋老风趣地说:“我没有什么可谢的,要谢,谢张仲景吧。”

  笔者按:下利属里证,不能用柴胡,但能从小柴胡汤中化裁出一方。因下利有湿重热重,有脾胃气虚,有脾胃阳虚,则又变成三方。其特点一,三方药物完全相同,主证不同,则君药不同;其特点二,君药不同,则方名不同;特点三,下利因湿热不同,清热之黄连用量不同;因阳虚之轻重,鲜姜、干姜合用或单用。

  宋老治下利善用半夏、甘草、生姜三泻心汤。此案属下利危证,“日数十行,完谷不化”,脾胃之气大伤,故用甘草合人参补中益气,培植胃气之本,加葛根则有葛根黄芩黄连汤之意,有锦上添花之妙,更可防湿热之火复燃。

  3.一窍不通脉见结代案

  本邑两个老中医,李××与周××,道同又互相为亲。一日闲坐,论及脉有时可断病之预后,谈毕,相互诊脉以为戏。周脉 7-8 跳一歇,《脉经》云:“脉七八跳一结代,百日死。”周为医,知脉之结代不善,独有炙甘草汤可缓其急,故每日服一副;并担心百日之后若归天,羊城、县内账物将被别人所赖占,为了子女今后有家养生,又奔羊城、县衙将一切账目点清,交付证人,带着凭证,回乡待毙。日复一日,已过百日,身体犹健而不衰,复有百日仍健康,但脉仍 7-8 跳一结代。自思死证难免,不妨求宋老一诊。问其何苦?自诉无他病,偶相戏诊脉,发现结代,疑百日必死,又逾百日仍无恙,特来一诊,以断生死,盼能否另开生门,转危为安。宋老问诊时,闻其言谈鼻音重浊,问鼻窍可有所苦,曰:鼻常流黄涕。遂用瓜蒂 2 个碾细为末,布包塞鼻,日一换。塞后鼻流黄水甚多,药后黄涕已止,语音清晰,再诊其脉,结代消失。

  4.二两生地脉结代消失案

  亦有一老医师患脉结代,自知不过百日,每日服炙甘草汤,逾百日,身体健康如初,求宋老一诊,以断阳寿之长短。宋老问其所苦,自言有时心悸,左半身麻木,睡眠时好时坏,其他均无恙。观其所服炙甘草汤,诸药分量尚可,独生地之量欠足,又少清酒之升发,故将生地数钱改为一两,加入清酒。服后,脉由 7-8 跳一结代延至 10 余跳一结代。复诊又将生地改为一两半,脉由 10 余跳一结代改为 20 余跳一结代。后又再将生地加至二两,脉变为 50 跳一结代。年逾花甲,50 跳一结代为常脉,不足为怪。

  笔者按:宋老告诫我“仲景《伤寒杂病论》254 个经方中,必须牢记,炙甘草汤必加黄酒,小建中汤必加饴糖;若不加,成了画虎无须,亦非二方之旨意。宋老说:‘我初行医,也常犯这错,后知之,马上改过,一生则慎之。闻齐民你在读大学一年级时,就用小建中汤原方治愈表弟张企峰胃溃疡案,自感后生可畏,这是读书认真的结果。”

  5.治愈四年每日导尿案

  昨日,由广东、上海检查确诊的一例右肾丧失功能的患者,经服起废汤(《串雅》方),口干好转,小便增多,转告知宋老。宋老记起,1943 年,一伪军长的母亲 60 余岁,病小便淋漓不通,每日上午 8 时和晚 9 时必导尿两次,不导尿则点滴难下。如此已四年有余,遍请羊城名医处方无效,处方之多已寸厚许,从清热利湿到补气补血,以及补肾温阳等等,丝毫无功。

  一日,请宋老(当时宋老 32 岁)诊治。诊六脉寸弱尺盛,小便点滴不通,不导尿则少腹胀满不舒,翻阅桌上数以百计名医处方,诸医从各方面都试治过,一时定不下治则,要求病家能否借我以前所用之方回去一览,研读后再处方图治。病家以为医生嫌钱少,忙解释说:“只要能把老夫人病治好,不管多贵的药,我们都可以买得起,你只管放心开。”

  宋老想起病家所讲,当初家中十分贫苦,又早失丈夫,全靠她出劳力养家,今儿居高官,一步登天,就把她接到广州深宅大院,什么都靠保姆料理。由于长期养尊处优,原每日出汗出力,气血代谢旺盛,现在每日闲坐不劳,腠理不再开泄,气化失常,水府闭塞,故小便难以排出。

  隔日请复诊,病家见宋老面带难色,问曰:“需要什么尽管讲”,宋老笑着说:“要你老人家每日去攀登屋外小山两次。”病人因素在农家,今要她登山锻炼,不胜高兴,并说我每天保证登两次,配合药物治疗。宋老执笔处以越婢汤加肉桂,初服一剂微得汗,到晚上 9 点来导尿时,也不感到像以前那样少腹胀得难受。嘱其将药煎好,放凉再服,麻黄凉服利尿。服药后尿虽未通,但已有尿感。又将麻黄加重到五钱,嘱其将导尿时间往后拖 2 小时再导尿。服前药患者遗尿少许,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患者很高兴。又将麻黄加重分量,加上肉桂末一钱冲服,服后得周身汗出,桂鼓膀胱之气化,自排小便一次,导尿延至子夜,少腹亦不觉胀,从此不再导尿,尿已能自排如初,病家不胜欢喜,并要登报以酬谢。

  总之,病的原因很复杂,除六淫七情外,还不能忘记“医者,意也,在人思虑”。前例右肾无功能病例,当年未问他干什么?不问,对分析病情不利。如上所举病案,不了解她当年是劳苦人家,就想不出越婢汤开腠理、洁净府,发汗以通调水道。

  笔者按:越婢汤为治风水之主方,治病有效否,不在全方托出,而在麻黄之用量。治风水,麻黄用量当在 15 g 以上,才能利尿。我曾治岳阳一青年,无汗,冬不着棉,我用麻黄 30 g,生石膏 50 g,服 10 剂仍不出汗。此案,导尿 4 年,膀胱气化功能丧失,宋老加上肉桂一钱,“一石打破水中天”,膀胱气化恢复,小便自出。

  宋老说:“临证要刻苦钻研药性,审证用药,务求其当,对常用之药,尤要熟练掌握其性能,掌握其用量,掌握药后的反应。仲景这么伟大,仅用药 160 多种。研究 254 个经方,每一味药都不能从本草书和《中药学教材》中去寻找答案。例如‘桂枝’,仲景在《伤寒杂病论》中共计 130 余处,用在 77 个方剂中,怎么能用‘概而言之’几句话说得清楚呢!要从桂枝在方中的位置(君臣佐使)、主证和作用入手分析,才能深入掌握桂枝的功用,余皆如此。”

  读宋老医案,当品味他的加减。如半夏泻心汤,加瓜蒌则有小陷胸汤之意;甘草泻心汤,加葛根则有葛根芩连汤之意;越婢汤,加肉桂,尤为妙哉,助膀胱气化;麻黄细辛附子,再加玄参 30 g,方义大变,取意“善补阳者,从阴中求阳”之名言。善读书者,就从经方之加减“沙中淘金”,以开悟自己。

  (五)论文 2 篇

  宋老天天忙于应诊,用他的话说,“久不操觚”。他很少动笔写文章,但他很乐观,“自喜桂姜辛在老”。我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他在养病时写的 2 篇手稿:《论虚劳》和《论白血病》。为迎接北京东直门医院建院 50 年大庆,作为贺礼献出来,使大家先读为快。

  1.论虚劳

  (1)虚劳的概念

  虚劳是虚损劳伤的概括(气血、脏腑、形体、精神),精气夺则虚,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不是一种病,是多种病的总名。虚证不定是劳,积劳没有不虚的。“五劳,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肉,久立伤骨,久行伤筋,此五久劳所病也。”

  (2)虚劳的脉象

  大脉:烦劳则张,大则为虚,大则病进。虚脉:劳则气耗。(二脉失精所致。)

  芤脉:血虚不营。革脉:失血。(二脉亡血所致。)

  浮大:脱气。微涩:元气耗微。(二脉脱气所致。)

  还有迟、代、小、细、沉、紧、弦脉,结合症状。

  通过实践分析,“去掉我们认识的盲目性,必须提倡思索,学会分析事物的方法,养成分析的习惯”。

  (3)虚劳的症状

  形色晦暗、戴阳、面色白;舌质淡、齿痕、紫、苔净;渴、喘、悸、短气、里急、小便不利、时目瞑、衄、小腹痛、手足烦(春夏剧,秋冬瘥)、阴寒、精滑、足软、精清冷、发落、清谷、亡血、失精、盗汗、四肢冷、马刀夹瘿。

  (4)虚劳的病因

  “五藏元真通畅,人即安和”“勇者气行则已”。其人本虚,则着而为病。

  先天:禀赋不足,本质偏阴虚、阳虚、阴阳俱虚;

  后天:起居失常,醉饱不时,思虑劳倦,色欲过度等。

  (5)虚劳的病机

  以阴虚、阳虚、阴阳俱虚为纲、以五藏精气血为目,将五藏生理功能及其病理变化,综合研究。

  生理功能:肺主人身之气,而肾为元气之根,内含真阴真阳,受五藏六府之精而蔽之,心主人身之血,藏于肝而统于脾,脾为生化之源,阴阳升降的枢纽。若脾肾功能正常,他藏虽有病变,尚不致牵涉根本问题;若脾肾发生病变,往往各藏之证都伴随出现,这在临床上是比较现实的。

  病理变化:大都牵涉到真阴、真阳的根本问题。具体为“失精”“亡血”“耗气”等,这些都和五藏有关,主要归之于脾肾,有人总结为“肾为先天之本,脾为后天之源。”脾肾失调,五藏阴阳就不能相互维系,多种多样的症状都能出现。所以虚劳的病机,当以脾肾为中心,在治疗上也体现了这一点。后世论先后天关系,先天授我以元气,而元气输精于肾,肾气通于脾,则为我之生气;后天养我以水谷,而水谷输精于脾,脾气通于肾,则为我之胃气。是胃气也,我之生气所使也;元气,是生气之先天,则我为后天;胃气为生气之所使,是我为先天,而脾气为我之后天矣。是我无肾气不生,无脾气不立,脾肾合和,则阴阳相抱,精神乃固。

  (6)虚劳的治疗

  损其肺者益其气,损其心者调其营卫,损其脾者调其饮食,适其寒温,损其肝者缓其中,损其肾者益其精;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

  ① 阴阳俱虚

  首先考虑失精,有精液耗失、营养不足两方面。

  若出现小腹急满,阴头寒,四肢凉等阳虚症状,及目眩瞑、发落等阴虚症状,结合脉象,极虚,重点在失精;脉芤重点在亡血;脉迟涩重点在耗气;同时出现脉大,有阴阳离决现象。可采用桂枝加龙骨牡蛎汤,可达到阴平阳秘的目的。或采用天雄散。天雄强筋骨,长阴气,补腰膝,益精明目;白术健脾消食,精生于水谷,脾健则能生化输精;桂枝通阳益营;龙骨益阴精、涩精;用酒调服,酒有行气和血的作用。

  有盗汗的用二加龙骨汤。推广运用,若见里急,腹中痛,梦失精,四肢酸疼(阳虚阴不振),悸,衄,手足烦热,咽干口燥(阴虚阳不盛)等症,调以甘药,可采用小建中汤。冲脉为病,逐气里急,随阳明、厥阴、少阳经脉上行,肝脾不和则腹中痛,上逆为短气,为衄血,肝阴不藏则多梦,相火妄动则失精,乘脾则四肢酸疼,手足烦热,侮于肺则口干咽燥,袭于心则悸。本方可调阴阳。若形气不足,病气不足,病后不复,四肢沉重,骨肉酸疼,动则喘悸,胸中憋满,饮食无味,头重不能仰,多卧少起等,可采用黄芪建中汤。此三方均在于调。

  ② 阴虚

  首先考虑肝、肾之虚。

  虚劳虚烦不得眠,一般说法,人卧则血归于肝,血不归肝则心烦,肝肾同源,肝不足则求助于肾,采用酸枣仁汤。方中酸枣仁养肝阴,益心气,收浮阳;知母清肺胃以滋肾,使火下降而水得上交;茯苓宁心;川芎和血;甘草和中,建阴阳枢纽。用于外感不眠则不效。

  虚劳腰痛,小腹拘急,小便不利,多数认为阳虚,实际是肾阴虚。可采用八味肾气丸,之所以用桂附是为了益阳助阴,地黄八两,山萸、山药各四两,泽泻、茯苓、丹皮各三两,桂附各一两。

  ③ 阳虚

  当考虑心肺之虚。

  若见无寒热,喘,悸,脉小、沉迟,动则气病而喘,痹夹背行,汗出而减,可采用炙甘草汤、天雄散、黄芪桂枝五物汤。

  ④ 虚劳通用剂

  大黄䗪虫丸

  方义:血主濡润,重用地黄以养血(十两);坚者削之,故用大黄(二两半)以推陈致新,安和五藏,调中化食;脾是至阴之脏,主统血,是生化的来源,脾欲缓,以甘缓之,故用甘草(三两);酸苦涌泄为阴,用桃仁、杏仁(一升)、芍药(四两)以滋阴;咸活血,故用廑虫(一升)、水蛭(百枚)、蛴螬(一升)、虻虫(半升)之咸以行血去瘀;瘀积日久者,非干漆(一两)不能化,同时漆有安五藏的作用;又恐浊阴不降则清阳不升,瘀血不去则新血不生,酒服所以通阳行血。

  薯蓣丸

  方义:此为虚劳平调之剂。方中以人参、白术、茯苓、甘草扶正气;配以杏仁、白敛、桔梗撤其邪热,开其郁逆;更用当归、川芎、芍药、地黄以和血;配以干姜、柴胡、防风疏其风寒,遂其调达;恐心不能化赤,配桂枝通阳益营;恐肺不肃降,用麦冬以滋阴润燥;更用阿胶滋肾养肝;补血调气的药都具备了,若脾滞不运,诸药就不能发挥正常作用,所以用神曲、大豆黄卷以疏脾胃之积滞;更加入健脾肾、补虚赢、益气力、长肌肉之薯蓣、大枣;为丸酒服,平调五藏阴阳,用于虚劳调理,是面面俱到的。

  (7)小结

  虚劳是多种病的综合名词,其分类以阴阳为纲,五藏为目,具体到失精、亡血、伤气所演变的各种证候群。

  虚劳的脉象,都是属于不足的表现,主要谈的是男子的脉象,因女人在胎产经带时能出现,若平时也应属不足之例。

  虚劳的症状:结合五藏主证分类更为具体。

  虚劳的病因:以内因为主。

  虚劳的病机:重点在脾肾。

  虚劳的方治:重点在温养,其次在平调,所介绍的方剂是采取“劳者温之”“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的法则,或养阳滋阴,或调阴和阳,虽说有制化的意义,总之还是偏于温阳,因此对今日之阴虚阳旺者极不相宜,后世大补阴丸,六味地黄丸等,可灵活采用。

  (宋孝志,1967 年于西小院)

  2.论白血病

  (1)白血病的病因病机

  现代医学认为,白血病是骨髓及其他造血器官中病理细胞异常增生,破坏了正常组织的功能所形成。至其成因,提出多种可能而无确论。在祖国医学中,无此病名,若以现代医学的理论为基础,结合中医文献来研究,有关血液骨髓的记载是不少的。如《内经》叙述血液骨髓在正常情况下,“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谷入气满淖泽注于骨,骨属屈伸泄泽能屈伸,补益脑髓,皮肤润泽,是谓液”“脑髓骨脉,名曰奇恒之府”“谨和五味,骨正筋柔,气血以流,腠理以密,如是则骨气以精”“骨髓坚固,气血皆从”。在异常的情况下,“血脱者,色白,夭然不泽,其脉空虚”“液脱者,骨属屈伸不利,色夭,脑髓消,耳数鸣”“失四时之从,逆寒暑之宜,贼风数至,虚邪朝夕,内至五藏骨髓,外伤空孔肌肤”“形之疾病,莫知其情,留淫日深,着于骨髓”。可见,祖国医学对血液骨髓为病是有认识的。当然,它不可能就是为现代医学的白血病立论,但是它指导着中医在临床上辨证施治,随其症状而具体分析,以达到“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之目的。

  从白血病的症状来看,由于其体征变化繁多,祖国医学中虽有和白血病相类似之症,但分散于不同的病种中,如《内经》的“血枯”,《金匮要略》的“血痹虚劳”,《删繁方》的“骨病”“髓病”,《圣济总录》的“急劳”,《普济方》的“热劳”等。更有以症状命名的,如肝脾肿大者归入癥瘕,淋巴结肿者归入瘰疬,贫血者归入虚损,出血者归入血证,或因身有紫斑者而名之为鬼击,或因身有血点者而名之为瘾疹,这些都和现代医学白血病有部分相同的症状。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大家明白,不论做什么事,不懂得那件事的情形、它的性质、它和它以外事情的关联,就不知道那件事的规律,就不知道如何去做,就不能做好那件事。”因此将白血病的症状,用祖国医学的辨证方法,结合探讨,以期做到“古为今用,洋为中用”。

  “邪之所至,其气必虚”,这是一般发病规律,而白血病是病邪侵入造血系统,扰乱正常功能,以致骨髓高度增生。当正邪交争之时。

  (2)白血病症状分析

  若阴不能散精而起亟,阳不能卫外而为固,免不了诸证丛生。有了症便可进行辨证论治。各型白血病常见症状有发热,眩晕,耳鸣,心悸(贫血),出血,肝、脾、淋巴结肿大以及骨、关节肿瘤等,大致分析如下:

  ① 发热

  一般发热,不外乎外感(阳盛则外热)、内伤(阴虚生内热)两类。但一则汗出而身凉和,见邪却精胜之象,一则汗出而热甚,见阴虚阳凑之证。至于骨髓为病而发热,中医认为,其热在藏,内连骨髓。骨热,则求之于肾,肾热则颐下色黯,齿槁,腰脊酸疼,骨节痛,足心热;若有寒证,责之膀胱。髓热,求之于肝,肝热则色苍而爪枯,胆泄而口苦,筋膜干而挛急,关节肿,小便黄;若有寒证,求之于胆。此类发热,治疗以滋阴养血、保胃气、存津液为法。

  ② 眩晕、耳鸣、心悸

  现代医学认为是由于贫血所致,祖国医学对眩晕耳鸣,则认为是奇邪走空窍所致,故有“上气不足,脑为之不满,耳为之苦鸣,头为之苦倾,目为之眩”之论,在临床上对眩晕、耳鸣一般求之于肝肾。至于本病之眩晕、耳鸣,更应当从脑髓、肝、肾来研究。《内经》指出:“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胫酸眩冒,目无所见,懈怠安卧”。在治疗上也应补益脑髓。至于心悸,主要是血虚,但也有肝火所乘、肾气凌心、脾实所滞之不同,而其间又相互关联。因为心主人身之血,藏于肝而统于脾,脾为生化之源,肾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故血虚可致心悸,而心悸不尽由血虚,治疗唯以养心为主,而又有滋养肝肾、健脾理气之法。

  ③ 衄血

  现代医学认为,由于贫血、继发性血小板减少、毛细血管受到白血病细胞的浸润破坏以及血内肝磷脂增多等原因,引起皮肤黏膜(鼻腔、齿龈、咽喉、胃肠)及内藏(如脑)的出血现象。祖国医学认为,出血是络脉破裂,阳络伤则血溢于外,阴络伤则血溢于内,热则妄行,寒则泣而不流,津液涩渗,凝于皮下不得散所致。其中有气不摄血、肝不藏血、脾不统血之分。因其出路不同,与脏腑之关系亦异。

  衄血属于上实下虚。从春至夏为小肠火(心阴不济),从秋至冬为胃热(脾阴不济),均随肝阳而上逆。肺开窍于鼻,肺有郁热,失其清肃,则为鼻衄。肾开窍于耳,耳为宗脉所聚,封藏失职,冲阳上逆则为耳衄。齿为骨之余,肾主骨,而少阳亦主骨,龈为阳明支脉所络,肾又为胃之关,大热入肾,肾虚火炎,齿豁血渗而为齿衄。肝开窍于目,而五藏六府之精皆上注于目,骨之精为瞳子,血之精为络,与脉并为系,上属于脑,热邪中其精则眼出血,邪热侵入精室,则同房时精中带血,称为精衄。脑为髓之海,其输上在于其盖,下在风府,阳气者,大怒则形气绝,而血苑于上,使人薄厥,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故脑出血。心开窍于舌,心经热盛,则舌上出血。上述都属奇邪走空窍,邪之所在均属不足。至于九窍、四肢、皮下出血,认为是营卫大虚,藏府伤损,血脉空竭,加以喜怒失节、鹜怠过度等原因,则暴气迸溢,致令腠理开张,血脉流散,全身都有出血症状。若卫阳偏虚,则津液发泄,邪气中经则为瘾疹;若正气虚损,邪中其精,则胸痛而九窍四肢出血,皮肤青紫,名为鬼击。

  咽不利,充血出血:此由阳气蓄积,外注于络,阴气不营,血留不运,热势所逼,伤络则血渗。唐容川《血证论》载:“咽喉为肺之关,胃之门,少阴心脉之所络,肝经冲脉之所夹,凡此四经,皆血之所司也”,所以较之他处,尤易充血出血。

  胃肠出血:阳明为多气多血之藏,《灵枢》谓:“卒然多饮食则肠满,起居不节、用力过度则络脉伤,肠胃之络伤,则血溢于肠外,肠外有寒,汁沫与血相搏,则并合而不得散”。若脾不统摄,则血不归经,上为吐血,下为便血;血气失夺,于是筋骨皮肉,皆无血以养,无气以生,寒多则筋挛而骨痛,热多则筋弛而骨消。出血部位虽有不同,而离经之血为瘀则同,瘀血不去,郁于肝脾,则为肝脾肿大。

  ④ 肝脾肿大

  中医名目不一,或名积,或名瘕。由于恶血不泻,搏于藏器,或因忧恚喜怒,或因劳倦寒热,饮食衰少,病气日增,两胁下痛,按之有块,推之不移,在肝为肥气外证,筋节肿痛,在脾为痞气外证,骨肉胀疼,此皆阳气不足,阴气有余,治以补气破瘀。

  ⑤ 淋巴结肿大

  中医名为瘰疬痰核、马刀挟瘿,由人体积微之所生,多在少阳经脉循行部位,留于脉而不去,轻者浮于脉中,未着于肌肉,重些热气淳盛,经脉败漏,陷于筋骨,甚则骨伤髓消,其本在藏。阳气有余,其末上出于颈腋之间;阴气不足,则下见于鼠蹊之部,治宜从虚去实,调其根本。

  ⑥ 骨节疼痛

  肾主骨髓,肝主筋节,邪在肾则善骨痛,邪在肝则善掣节,古人谓“皆生于风雨寒暑,清湿喜怒,喜怒不节则伤藏,风雨则伤上,清湿则伤下。”但是人体不虚,邪不能独伤人,两虚相得,“其中人也,洒淅动形,起毫毛而发腠理,其入深,内搏于骨,则为骨痹,搏于筋则为筋挛”,经脉不通则节痛,精气不足则骨痛。

  上述各症已作大致分析,如何进行治疗,这是要深入思考的。毛主席说:“战争的基本原则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宋孝志,1967 年于西小院)

  笔者按:宋老《论虚劳》和《论白血病》,是想从中医经典中探求虚劳和白血病的渊源及辨证论治大法。虚劳是一个综合体,包括白血病在内,而白血病又是虚劳的一部分,二者是整体和局部的关系。

  我这几年不在门诊,仅见到 5 例虚劳患者,其中 2 例是白血病。5 例虚劳病都呈现阴阳俱虚、胃气衰败之象,因长时间超量服用激素,导致胃进食则绞痛,不食则不痛;周身肌肉痛不可忍,日夜不休;昼夜失眠,不能入睡,安眠药则无作用;手足烦热,口干舌燥。

  我认为,“人以胃气为本”,救胃气就是治本。我选用黄芪建中汤,且遵古法加饴糖,其效立显。患者多在服完 7-14 剂后,胃口开,纳谷香,原来痛苦欲绝的胃绞痛、肌肉撕裂痛、昼夜不寐等症不治自愈,获得新生。

  虚劳病,最棘手的是齿衄、鼻衄、肌衄等。我每用 1964 年自创的“衄血三两三”可解此危难。据山西医学院验证,“镇衄三两三”,每服一副,可提高血小板 10000/mm3,一般七副,衄血可止。若阳虚,则用甘草干姜汤(炮姜 15 g,甘草 9 g)五副,再用附子理中丸 10 天善后。

  (六)附诗一首

  齐民同学:

  既切师生之谊,又联丝萝之亲,值余生辰,以毛主席像一尊见赠,并附祝词,余久不操觚,欣喜之余,和兰桂章,冠以“和高齐民,聊且自寿”等字,不计贻笑大方也。

  和诗曾传启予篇,

  高擎红旗新纪元;

  齐唱同心欢遍地,

  民风国势劲冲天;

  聊将桃李殷勤植,

  且喜芝兰次第连;

  自爱桂姜辛在老,

  寿筹才数知非年。

  (孝志 1961 年 2 月 4 日)

  三、结语

  宋老勤于诊病,很少执笔操斛。我青年时求学心切,抽空就请教宋老。他一边口述,我就操笔记下,所以今天才保存下一点资料。其余资料,一部分是从宋老故乡书堆中翻出来的,如县卫生院底方。“男子不孕方”,是从长兄宋让谦 1948 年笔记中摘下来的,如今当地医生还在使用;“中药流产方”,当年农村常用,现在还流传在宜章农村。还有部分资料从“宋氏家谱”中抄下来的。

  宋老先生十多个医案,涉及范围广,有经方,有时方;有温病,有伤寒;有常见病,有怪病;有下利险症,有癌症;有自创方,有师传方;有《千金》小调经汤,有民间验方等。医案,除刘希盛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医案是口传,经查证,应是 1900 年前的脉案;宋老自己的医案是 1943 年治“四年导尿案”,距今已有 76 年,又有 90 年前的医案,跨度之大,甚属少见。

  总之,在宋老苍茫医案中,我收集的仅是凤毛麟角,而大部分有效案例,遗失在病人身上,保存在学生手中。

  宋老是北京中医学院主要筹备人之一,医院成立后,第一个在红楼出门诊。1966 年以后调到附院,一直在内科门诊出诊。退休后,响应国家号召,不顾年老体弱,以八十高龄再度出山,作为全国第一批 500 位名老中医之一,收徒授业。在庆祝我院建院 50 周年之际,为了缅怀他对学院和医院的贡献,我才收集了一些医案医话,在李晓林医师的帮助下奉献给大家。

  宋老,衡阳师范毕业,陈述医案精彩生动,而我文笔不佳,且常含笔而腐毫,望读者能把隐藏于璞石中之美玉,敲凿而得之,此乃宋老之意也。

  附:宋孝志大事记

  1.穴族史:祖居河南商丘,明永乐 18 年(1421 年)派兵镇守南蛮(瑶苗地区),这支军队先驻汝城,共 13 姓,宋氏始祖宋飞雄扦表守边宋穴村,今已传到 10 代。

  宋训广(第六代排行为三)生(第七代)孝慈(字鸿钓)、孝志(字鸿禧)、孝忠(字鸿图)

  宋孝志:立胞弟次子更(友)元为嗣;字学轮(第八代)

  2.从医史:

  1918 年(7 岁)开始跟舅公刘希盛学医;

  1923 年(13 岁)随舅公出诊,始知“五音配五脏”在闻诊上的重要;

  1923-1928 年(13-17 岁)朱先生执教,诵背“四大经典”,读湖南衡阳师范;

  1929 年(18 岁)广州行医;

  1936 年(25 岁)袁国华口授秘方“三两三”;

  1943 年(32 岁)在广州治愈“四年每日导尿”案;

  1948 年(37 岁)创治“男子不孕方”“药物流产方”;

  1950 年(39 岁)任宜章县中医院院长,创“砂半理中汤”;

  1954 年(43 岁)留医案(底方)三百多例,并治愈武装部部长肠癌;

  1956 年(45 岁)调北京筹备成立北京中医学院;

  1958 年(47 岁)东直门医院成立,他在红楼一层就诊,创“草河车汤”;

  1966 年(55 岁)在东直门医院从事临床教学;

  1987 年(76 岁)晋升为副主任医师;

  1991 年(80 岁)被卫生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评为第一批全国名老中医,再度出山,收徒授业。

  1994 年(84 岁)5 月 8 日谢世,晋升为“主任医师”。

  (高齐民 2008 年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