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痈是以少腹痛疼为主的病变,始见于汉代张仲景《金匮要略》,历代医籍多有记载,或称内痈,至清代《医宗金鉴》中分为大肠痈和小肠痈。临床上以大肠痈多见,相当于现代医学之“阑尾炎”。中医认为此病的发生是由于饮食不节,起居无度,肠胃转化失常而致湿热内聚,气血瘀滞而成痈。治法多以泻热通腑,行气活血,消痈止痛为主。此病早期,若识证准,用药精,以上法治疗大多五六天即愈。然值得一提的是:辨证论治是中医的精髓所在,故也不得舍本求末,只泥于此而专执一法,如我曾治杨姓患者肠痈一例,用上法治疗 4 天,腹痛依然不减,后经仔细辨证,转用和胃降逆,一剂轻,三剂愈。今报告如下:
杨某某,男,50 岁,工人。2002 年 11 月 2 日来诊:据患属讲:病者昨日下午先觉胃脘痞满不舒,胀痛欲呕。至晚上时分疼痛延及少腹,时剧时缓,辗转反侧,通宵未安。
因患者既往有阑尾炎病史,曾经我用中药,配合针灸治愈,故今由家属护送前来急诊:望患者侧卧病床上,右腿蜷曲,以手护腹,呻吟呼痛,表情痛苦。诊得痛偏于右,麦氏点按之痛剧,口气臭秽,按脉滑数有力。结合既往病史,诊为肠痈不难成立。仍用常法:针阑尾穴(双侧),强刺激,每 3 分钟行针一次,共行 3 次,处以大黄牡丹皮汤方。以舌苔黄腻,方中大黄加至 15 克,并加赤小豆、蒲公英消痈解毒,加元胡行气止痛。
【处方】大黄 15 克,丹皮 12 克,桃仁 12 克,冬花仁 12 克,芒硝 10 克(冲),赤小豆 30 克,蒲公英 20 克,元胡 12 克。2 剂。水煎服,日服 3 次。
二诊:(略)
三诊:经服药及针灸治疗 4 天,腹痛稍缓,手可轻按,但增见呕吐,食欲减退,舌苔仍黄厚腻,脉弦滑数,脉力较前稍减。
今病至此,继用前法泻热通腑似不相宜,然腑病舍此法则邪从何去?遂凝神细思:胃、肠二腑同为阳明经所属,转化物而不藏,其腑气常以通降为顺,现证于手阳明经病象不著,而以足阳明胃经病变为主,根据标本治则,应以呕吐、心下痞,腹痛等证作为辨证的重点考虑。且中焦病变多以寒热、虚实兼挟为常,其治疗当以调和气机阴阳为宜。忆及《伤寒论》中调和中焦,治疗呕,痞有半夏泻心汤之例,其类方黄连汤能调和中焦升降,和解寒热,治疗“胸中有热,胃中有邪气,腹中痛,欲呕吐者”,遂茅塞顿开,考虑此病肠间瘀滞由于胃腑不和,湿热蕴积不化而致胃气上逆,影响肠间腑气失畅,气滞血凝,瘀蒸血脉成痈。治当和胃降逆,宣通上下,使胃气和顺而腑通瘀行,毅然处以黄连汤加减。
【处方】半夏 15 克,黄连、桂枝、甘草、桃仁、丹皮各 10 克,党参 15 克,干姜 10 克,大黄 6 克。水煎服。一剂后腹痛大轻,呕去能食。3 剂服完,腹痛如失,心下痞满已除,现无不适。再处以原方 2 剂善后巩固,服完,病不再作而愈。
临证渐久,固然经验日多,但医者也往往被经验桎梏而思路狭窄,而于临床诊治时喜执常法而循规蹈矩。像如此案,在病初期即有心下痞硬、欲呕等中焦不和之证,本应遵守辨证论治的整体观,应“随其所得而攻之”。我于此识证欠尽而舍本求末,致使整个疗程走了弯路,这实当引起我们临床工作者反思、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