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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陆渊雷先生对三经方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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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经方的优点总结为“三少二异一顺”,优点尚不止如此。但是经方的立方之意,早已失传。后世的大多数医家看不出经方的所治病症,畏之如虎狼。难怪其临症不用,用时亦必需经过大加大减。陆渊雷先生在1930年,以无比渊博的学识,浅显的文言,写成了他的《伤寒论今释》。在书中抛弃了五运六气、脏腑、经络等学说,用人们能接受的科学知识,论述了《伤寒论》中各条的基本意义。对经方的立方大义和治病原理,也作了说明。不能说明者,暂作 阙如,留待将来有识之士。时至今日已经六十余年,可惜青年学子之中知道陆氏的人太少了。
陆氏云:“在仲景之世,流行性热病,当无特效药品,惟幸人体感病毒后,必起反映而产生抗毒力。”即西医所谓“自然疗能”。
我们知道,贫困人家,有人感染病毒性感冒后,无力服药而自愈者,已非一例。我们不知陆氏在引用西医的“自然疗能”的原文为何,在这里的翻译还是很贴切的。
病毒性和非病毒性感冒的第一阶段,或称第一证候群,一般七、八日左右。其患者的证状是:脉浮,头痛,害冷(即恶寒属于伤寒),不害冷(即不恶寒或恶热皆属于温病),发热或不发热,《伤寒论》皆称为太阳病。又《伤寒论》中惯用某方证,如桂枝(汤)证,就是患者具有的某些症状,投与桂枝汤即可治愈的病证,余仿此。以下解释的名词,皆局限在太阳病范围内。
一、陆氏对于桂枝汤的解释
发热。我们知道,人的体力,是各部位活动的动力,所以人体必须进行新陈代谢。实际上所谓代谢不过是一种缓慢地燃烧,体温就是由此而来的。代谢燃烧,产生的体温,平常时期,亦有定值。如果体力有较大地增加,则代谢机能亦随之亢进,体温亦随之升高。所以人在劳动时需要体力,在吃饭以后消化需要体力,在这两种情况下体温都稍有升高。病毒性感冒的患者,在日常的体温之外,必须增加抵抗病毒的体力。因而新陈代谢亢进,使体温升高而成为发热。
恶寒。试验室人员都知道:使用动物作细菌试验、或者是制造治疗血清时,大多数动物都出现恶寒发热。所以恶寒、发热是产生抵抗病毒力的表现。
脉浮。当人体发热时,体内的新陈代谢亢进,加强了心脏的收缩力和舒张力。由于心力的加强,则脉搏增大。脉搏增大而血液并未能够充实。所以在脉象上重按即感觉其软弱,人随认为这种大而软弱的脉象为浮脉即脉浮。
患者受病毒的刺激后,立即产生抗毒力。抗毒的方法,可能根据病毒的种类而有所不同。虽是细菌学家或免疫学家,今日(指1930年以前)对于如何抵抗病毒,也不能详细知道其情况。可能是产生某种物质使与病毒相结合,而变成无毒的物质。
头痛。太阳病多发生头痛剧症。人体的汗腺,上半身排列的较密较多,下半身则较稀较少。太阳病属于热病初期阶段,病菌学证明:病毒多在血液中。人的“自然疗能”,排除病毒的方法,看来都不如出汗。欲出汗时,血液必须向上半身、向表面充血。因充血而发生头痛。
药效。桂枝汤药仅五味,可见桂枝、芍药二味为主药。人的“自然疗能”欲出汗,以排除病毒。太阳病桂枝汤证,患者平常本来是津津自汗,再用桂枝发表解肌或祛毒,可见桂枝与“自然疗能”的要求是一致的。这种对于“自然疗能”一致的方法,称为“辅助法”。仅靠桂枝的发表还无济于事,还必须靠芍药将病毒从血液中游离出去而成游离状态(解释见葛根汤),桂枝才能起到其发表作用。生姜佐桂枝用以发表,大枣佐芍药药用以和血。
此外,不可不知者方内尚含有两大经方:一是桂枝甘草汤,一是芍药甘草汤。
二、陆氏对麻黄汤的解释
太阳病麻黄汤证:脉浮、头痛、发热、恶寒等证,解释全与桂枝汤证相同。只对无汗,全身骨节痛,喘(鸣)作如下解释:
无汗。太阳病麻黄汤证,患者初感时期,“自然疗能”仍欲出汗来排除病毒,惜病毒的作用使汗腺闭缩而不能出汗,造成无汗。
全身骨节痛。全身骨节痛,大多属于神经痛,可能是热不退、汗不出所致。西医用退热发汗之药,来治疗神经痛。而麻黄汤正是退热发汗药,所以能立见疗效。
喘。麻黄汤证的喘,都是无汗造成的。所谓喘,是肺呼吸得过大过急的称谓。肺的专职,吸收氧气,呼出碳酸气。而皮肤只能轻微地进行呼吸,仅是肺呼吸的二百分之一,也不能变静脉血为动脉血。皮肤的专职功能,为放散体温,排泄水毒。肺的呼吸:吸时为冷气,呼时为热气。所以呼吸亦能放泄少量的体温与水毒,因此,人的呼气排碳,散温泄水,正是肺与皮肤互相帮助的两种器官。吸氧排炭,以肺为主,而皮肤为副。散温泄水,皮肤为主,以肺为副。凡能互相帮助的器官,一方面失职而减少作用,另一方面必起救济补偿作用,所以皮肤散温泄水失职,肺必代之。正如夏日之犬,犬皮不能出汗,散温泄水之量很小。每到夏日,必张口喘息,吐舌流涎,以帮助体温的放散,不过以喘息代替皮肤的放散体温,以流涎代替汗液的蒸发。太阳病麻黄汤证的患者肌肤固密,浅层动脉收缩,热血不能到达肌表,病毒与热,不得从皮肤汗腺以放泄。因而呼吸不得不喘。肺的喘,为代偿皮肤之失职。所以麻黄汤证之喘,正是因为无汗造成的。
药效。麻黄汤证中的脉浮,恶寒,发热都是产生抗毒力的表现。无汗,为病毒直接造成。然而汗不出则病毒不能出表,所以此处必须用药激发才行,此处的治疗方法称为“激发法”。全身骨节痛与喘,都是发热无汗的结果。所以麻黄汤证,用桂枝祛毒出表,桂枝麻黄以发汗,解除病毒对抗力的妨碍。杏仁、甘草为佐使,药仅四味,能使所含诸证皆愈。方内而不用镇痛、定喘之味,古方竟能如此精减,令人叹服。
本方所含两大经方是:一是桂枝甘草汤,一是甘草麻黄汤。
三、陆氏对葛根汤的解释
太阳病葛根汤证,如果与麻黄汤证相比:发热,恶寒相同;而无汗不像麻黄汤证那样要求严格,若有咳嗽或胃肠病,虽有小汗,而无喘和全身骨节痛者,还可以用。
“几几”宋代成无己的《注解伤寒论》云:“几几者,伸颈之貌也”(引伸颈部的意思),音应读“殊”(shu)。以后中医界的人士,皆尊从成氏的说法。陆氏为此考证了《说文》、《诗经·毛传》、《郑注士冠礼》,各书不尽一致,但最后得出结论:《伤寒论》之“几几”,应仍然读如几案之几(jī),是项背强硬的意思。如患者感到“项背强几几”般的项背发硬,是用葛根汤的正证。无此证者,亦用此方。
仲景的立方,有一证只增加一药者。正如患呕吐或恶心者多加半夏,患恶寒者多加附子,患项背强硬者多加葛根。
项背强。项背强硬,这是肌肉神经拘急的缘故,肌肉神经为何拘急,这是因为营养液不能到达,肌肉得不到营养造成的。这种情况,为何独见项背,这是因为该处肌肉神经比别处稀少。而且营养液来自消化管,葛根能摄取消化管中的营养液,而外达灌输于肌肉。因此葛根能治项背强硬,是项背强的特效药。
药效。葛根汤中的桂枝同前二方所用,配麻黄乃是发汗,前已述及。但是芍药能分解病毒与血液的结合,这有何根据呢?
陆氏考证了《本草经》、《名医别录》知芍药的效能,虽说法不同,专见于血液。而更深一层的说法是邹澍的《本经疏证》,其芍药条云:“能破阴结,布阳和,阴气结则阳气不能入,阴结破则阳气布焉!是布阳和之功,又因破阴凝而成焉!”因此,陆氏认为:只有靠芍药游离病毒,桂枝才能成其发表之功。
以上为陆渊雷先生散见于《伤寒论今释》中的论点,余不揣固陋,连缀成文,公布于此,尚不敢称之为病理药理,希有心于此者多多赐教。
此稿发表于台湾《中华日报》1996年8月7日后 又载于《中华医药专辑》第十五集中。于2001.10修订